“你还喜欢那个人吗？”

许知言站在隔间门后,和问话的人一起无言的等待着这个答案。

静默下来的空气里莫名蒸腾几分焦躁，许知言抬头望了望天花板，一瞬间似乎回到了半月前,那个时候的她和其他人一样带着无法抑制的好奇心等待着答案。

不同的是，那时候的她心里只有纯粹的好奇，现在的她,似乎多了一些说不清的紧张。

——“那你现在还喜欢他吗？”

——“喜欢。”

那现在呢？沈老师的答案会不会变？

许知言没有等到这个答案。

她推开厕所隔间的门走出来时,外面已经空无一人。曾悦和沈不回都离开了,关于那个问题,也没有人给出答案。

水龙头扭开，哗哗的流水，许知言捧起冰凉清澈的水扑到脸上,顿时感觉清醒不少。

她看着镜子里洇湿的脸,无声地咧嘴一笑。

沈老师喜欢谁,并不影响她和沈老师的关系，不是吗？

许知言回来的时候，已经神色如常了。

面对着化妆师投来的谴责的眼神，许知言顿时有些理亏道：“姐我错了,我刚刚太热了就顺手洗了把脸。”

化妆师边用粉扑补着妆边唠叨：“下次不许这样了啊。”

许知言乖巧点头：“好的好的，以后一定记得！”

沈不回听到她们两个的对话，转头问许知言：“你刚刚去卫生间了？”

“对啊。”许知言自然道：“卫生间空荡荡的，你别说，我自己一个人去还真觉得怕怕的。”

沈不回放下心,看着许知言故作害怕的样子,点了点她的额头,“让你还大半夜偷偷看鬼故事！”

沈不回还是最近才知道许知言有半夜看鬼故事的爱好,据她说半夜看解压又兴奋,但后遗症就是真的会有点怕。

许知言带着撒娇意味的辩解道：“可就半夜看才有感觉嘛。”

她一撒娇，沈不回就拿她没办法，只好当没听见这回事，不再揪着这件事了。

临到她去拍戏的时候，许知言像之前一样搬个小板凳坐在一边看她演戏。她曲起腿，双手撑着脸，像个好学的乖学生一样目不转睛的盯着沈不回。

“你觉得沈不回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

旁边忽然传来小声的问话。

许知言回头，有些讶然。今晚的曾悦是化身主持人了吗？到处采访。

看出她眼底的防备，曾悦并没有不悦，她笑了笑解释道：“别紧张，我只是好奇而已。”

许知言从记忆里搜刮出熟悉的对白，当时看来或许没什么，但结合今晚的事情，再细想起来就觉得别有意味了。

“我记得曾悦姐之前就问过我这个问题，那时候的你还说沈老师的性格就是如此，不爱和人交往。”许知言眯起眼睛，反问她：“怎么现在还问我这个问题？您不是自己心里有答案吗？”

拍摄现场里的沈不回正在演一场受伤的戏，逼真的让人觉得她真的身负重伤一样。

曾悦往那边看了一眼，也不反驳，顺着她道：“我心里有答案，但是挺想再听听你的答案。”

她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许知言，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得沈不回这样特殊对待。

许知言心里疑惑的小水池已经咕嘟咕嘟冒泡了，她实在不明白曾悦为什么这么关注沈不回的感情生活。平常在片场里也不见她们有什么交流，更没听说过两个人有什么矛盾。

想了想，许知言觉得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沈老师确实是一个不太爱和人交往的人。”

这一点许知言这半个月也深有体会，除了她，很少见沈不回和别的演员有什么交流。这么一算，除了演戏需要，沈不回的私下时间除了独处，几乎都给了她。

“但沈老师又是一个好人，是一个很温和的人。”

许知言说的很笼统，但这确实是沈不回在她心中最大的特点，至于更细的，就没必要和曾悦交代了。

曾悦眼神微妙，沈不回是个好人她承认，但是是个温和的人？试问有谁得到过她的温和相待？不是那种浮于表面的、出于社交礼仪而有的温和，而是切切实实、发自内心的亲近。

据她所观察，恐怕只有眼前这一个人。就连和沈不回相处好几年的赵越和小方都比不了。

看懂她怀疑的眼神，许知言忽然觉得有些无语，她不信还问自己干什么啊？！

“你是不是喜欢沈老师？”

除了这个原因，许知言想不到她究竟是出于什么心态打听这些问题。

“是啊。”曾悦很直接的承认了。

这下轮到许知言傻眼了，直接就这样承认了？

曾悦笑道：“你不会说出去的吧？其实就算你直接说出去也没关系。”

许知言：“……”

她确实不会说出去，她喜欢谁关她什么事？当然前提是不给沈老师造成任何困扰。

她肯定道：“沈老师不喜欢你。”

这都不用许知言去仔细分析，几乎是明明白白摆出来的事实。

曾悦一点也没有被她的话打击道，点头承认：“我知道，我还知道她有喜欢的人。”

许知言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她收敛表情，面色寡淡道：“我也知道。”所以用不着你来提醒。”

曾悦轻笑了一下，女生的表情虽然变的很隐晦，但依旧被她看的清清楚楚。

“你也喜欢她吧？”她近乎笃定道。

“你、你胡说！”许知言蹭一下站起来，反应很大。

忽然提高分贝的声音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许知言做贼心虚的往沈不回方向看去，发现她没注意到这边时松了口气，又赶紧坐下来了。

曾悦还是那副洞察一切的表情看着她，似乎在说，你看我说的对吧？

“我自己喜欢谁自己会不知道吗？曾悦姐倒也不必这么替我自己下结论。”许知言再开口时，话里已经不见尊敬了。

曾悦眼神淡然，看着许知言，就像在看年轻的自己，她笑了笑，带着一种过来人的语气开口道：“刚入职场的小新人，一窍不通，懵懵懂懂，却好运气的遇见了一个身居高位光芒万丈的大前辈，大前辈还温和细致，耐心十足的指导她，帮助她……”

许知言定定的看着曾悦，想要知道她还想说些什么。

“……这么一个对别人态度冷淡、距离感十足的大前辈，唯有面对小新人时才会展露笑颜，温柔相待，她很难不喜欢上她，对吧？”

曾悦嘴里举着小新人和大前辈的例子，眼神却直勾勾的盯着许知言，每一个字词无一不是在意有所指。

许知言没有任何反应。

曾悦也不气馁，“我说这些的意思，只是想劝你，不要喜欢上一个心有所属的人。”

许知言狐疑道：“你那么好心？”

在今天以前，许知言心里关于曾悦的印象就是一个演技挺好的前辈，但是现在，她心里的曾悦就是一个看不透并且非常奇怪的人。

还是一个，喜欢沈不回的人。

“我只是以过来者的身份好心劝你，你听不听就不关我的事情了。”

她坦然的说出这句话后就施施然走了。

徒留被扰乱心扉的许知言待在原地发呆，等沈不回下了戏她还没缓过来。

沈不回皱起眉，遥遥看了一眼正对自己颔首微笑的曾悦，收回视线关切的看着许知言道：“曾悦刚刚过来给你说什么了？”

许知言揉了揉太阳穴：“说了一些有的没的莫名其妙的话，其它的也没说什么。”

沈不回不信，但看出许知言没有想说的想法，只好咽下想要再次询问的欲望。

她眼眸微闪，思索着和之前曾悦谈话时没有透露过什么信息，才松了口气。

揉了揉许知言的头发，沈不回温和道：“无关紧要的人的话想不明白就不要在意了，去拍戏吧，导演在叫你呢。”

…

下戏回到酒店，曾悦想起白天时问沈不回的那个问题，那时候她的表情是什么样子的？

脸色很淡，深邃的眼眸是望不到底的墨海，一如曾经许多次时两人相对的样子。

沈不回没有给出那个问题的答案，但曾悦已经明白了。

她还喜欢着那个人。

将头埋进浴缸里，临到濒死的窒息感涌上来后曾悦才探出水面，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像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你有喜欢的人没关系，只要你不属于任何人。

同一时间，沈不回脸色不善的看着赵越。

赵越讪讪一笑，“原定的尚淇因为有其他行程推掉了这次杂志拍摄，杂志方那边才临时找到了曾悦救场，我也是刚得到消息。”

曾悦，又是曾悦。

沈不回只觉得今天这个名字、这个人出现的频率太高了。

赵越也不知道为什么沈不回今天会格外不爽，明明之前刚得知和曾悦一起拍电影时也没这个反应，怎么一个杂志拍摄就这么烦呢。

沈不回烦躁的敲了敲桌子，清脆的响声伴随着她的声音响起：“她对我还没有死心。”

赵越微惊：“都过去一年多了她怎么还没死心？最近还听说她跟了黄总……”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但沈不回想也是都跟了黄总怎么还惦记着这事。

沈不回靠在沙发上，抱着杯子小小一口的喝还剩的最后一点姜枣红糖茶。

一年前曾悦就向她告过白，但沈不回的一颗心早就扑在了许知言身上，但是就拒绝她了。之后也不见曾悦有做过多的纠缠，就连见面也是因为正常的工作需要，沈不回也就没在意。

或者说，她除了许知言以外的人和事都不是很在意。

没想到她今天竟然跑来问她的私人感情，还又找上许知言了。

赵越看她这副窝在沙发上思考的样子想不明白：“你要是不喜欢就直接推了吧，也不差这一次杂志拍摄。”

虽然心里还是有点心疼钱，但沈不回的心情才是最重要的。

沈不回摆手，一锤定音：“都定下了，就这样吧。”

赵越点头，心里默默记下这件事了，以后挑工作前一定要多注意一些。

她念头一转，又有些不解：“不回，你既然有喜欢的人，怎么又对许知言这么有意思？”

沈不回这么些年心里有个人赵越是知道的，但她有些不解的是这怎么短短半个月，一向冷心冷情的沈不回马上就要被许知言捂化了？

她实在不解。

沈不回斜眼睨她：“你的意思是我是个见异思迁的人？还是那种犯了全天下女人都会犯的错误——我只是同时爱上了两个人而已。”

“……不敢不敢。”赵越擦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

沈不回轻哼一声，被她这样一打岔，心情好了一点：“你难道没发现我自始至终喜欢的都是许知言吗？”

赵越：？？？！！！

“你、你……”赵越哆嗦着手指着沈不回，你个半天没憋出来一句完整的话，调整呼吸后才满脸震惊道：“没看出来你有这种癖好？！你喜欢未成年？！”

沈不回：“……”

她扶额，打住赵越还要谴责自己禽兽的话：“我没这个癖好，喜欢她的时候她虽然还没有成年，但也不算是幼小稚童，我又不是什么变态。”

她最开始关注许知言本就不是因为爱情，只是不知不觉的变成了爱意而已。

这话没法具体对赵越解释，更何况这也只是她和许知言之间的事情，所以沈不回只是再次强调：“我没变态的癖好，你就放心吧，不会在法制频道见到我的。”

得到她这个保证，赵越心中的大石头才落下。

不怪她这样敏感，最近几年圈子里不知道是天犯太岁还是怎么回事，出事的明星一个接一个，一茬接一茬。

要么是因为侵犯未成年、要么是因为吸毒□□、要么是因为偷税漏税，不仅粉丝天天管的严，就连经纪人也是非常上心的管控艺人，生怕哪天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