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王太医为了父皇才妻离子散,结果独女还被二皇子跋扈的管事威逼至死……父皇得知真相后既没有追究王太医,也只轻描淡写地骂了二哥几句,踹了二哥几脚,就没有然后了。
当时他为此事辗转难眠好几天。
虽然他早知道父皇是什么人,也并非打心眼儿里同情王太医父女,但父皇如此淡漠无情,他很难不心生寒意:对王太医这个表弟尚且如此,他这个做儿子又一定能比王太医强到哪里去?
如今他终于知道他父皇为什么对二哥“小惩小诫”,因为父皇要利用二哥给世家子弟们来个印象深刻的教训!
当他认清这一点,心中寒意更甚:父皇是真舍得牺牲儿子,只要有必要。自此他彻底放弃幻想,早做打算,同时不忘在父皇面前做个“乖儿子”,省得他稀里糊涂地就步了二哥后尘。
顾潇潇听太子隐晦地述及心事,窝在太子怀里轻轻叹息一声,“那上千只发狂的野猪至少有一半是要来对付您的。”紧接着她说出来上辈子最能打动太子的那句话,“殿下您除了二皇子,可还有好些弟弟呢!”
太子一怔,旋即回过神来,“你说得……对极了。”
想起他刚刚和东宫侍卫们在围场里转了转,亲自试探过眼睛通红不知疼痛和疲倦,见人就撞的野猪的能耐。
这次参加冬狩的一部分世家子弟骑射以及临机处置的水平,他多少心里有数:不说惨不忍睹也是聊胜于无的那种……就算有侍卫守护,猝不及防之下注定会有很多人吃大亏,包括有东宫侍卫拱卫的他在内。
若是最后世家子弟之中有人重伤乃至于没命,而他这个太子也没能幸免,二哥……必然不能善了。
这样的结果,父皇只怕会非常欣喜。
太子想到这里,已是在强颜欢笑。
顾潇潇感知到太子的心情起伏,“为了削弱世家,连利用二皇子这种损招都用得出,陛下也忒急切……甚至有点糊涂。”
太子福至心灵,“父皇老糊涂……”那就不适合为君了啊!
他和潇潇情投意合,就等于拉上了顾家,若是能再加上南家和赵家之中任一一家,莫说自保有余,进取……也未尝不可!
毕竟他们老卫家的开国皇帝也是这么做的,他父皇也差不多……若非父皇先后纳赵家庶女和南家庶女为侧妃,得到了赵家和南家部分支持,未必能击败皇叔顺利登基。
可惜父皇这两位爱妃身体都不太好,生下孩子后没多久母子双双殒命。
纵然过去了很多年,他都记得母后总为这两位妃子伤神……的情景。他更记得自己曾经暗暗发誓,不再让他的妻子承受和母后一样的痛苦。
可惜为了宏图大业……他也许要让潇潇和母后一样,伤神那么一阵子,他发誓只要一阵子就好。
想到在格力,他用力抱住顾潇潇,把下巴轻轻点在潇潇头顶。
太子与顾潇潇就这样相拥良久,看似温情脉脉,实则各怀心思。
而太子的心腹内侍见他俩情意绵绵难舍难分,也得扳着脸上前禀报,“殿下,薛家九郎摔断了腿,就倒在咱们营地之外。”
太子这个小营地位于一个小山包之后,相对隐秘。
顾潇潇闻言连忙提醒,“殿下,这可是收拢人心的好机会!”
太子笑道:“是。”他抱着顾潇潇吩咐心腹们,“赶紧把人请进来歇歇脚。”
摔断腿的薛九郎被东宫侍卫抬进营地,见到太子和顾潇潇直接松了口气,“原来是您二位……若是二皇子,我不知该怎么办了。”
他背后的薛家是稳稳的一流世家,二皇子别出心裁放猪报复太子他也是听说了的,但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二皇子能这么疯!
在太医给他正骨包扎时,他疼得落泪,脑子依旧清醒,“二皇子是破罐破摔了?!王太医哄他服下忘忧丹,他就什么都不用留恋了?!”
他听说了二皇子准备用发狂的野猪对付太子,哪里想到野猪们居然见人就撞,还紧追不舍!若非侍卫们帮他断后解围,他不会只摔断一条腿。
顾潇潇不知道薛九郎在想什么,只记得薛九郎上辈子官至一品尚书,此时就想上前哄一哄刷个眼熟,于是她自然而然地挽住太子手臂,“二皇子若是讲道理,太子也不会一心在这儿避风头。”
太子也很乐意示弱,更乐意展示自己在苦中作乐,“二哥的猪一样不讲道理。”
薛九郎一怔,一手抹汗一手擦泪,“甚是有理!”他又端详了会儿并肩而立的太子和顾潇潇,“有传言说,二皇子吃了忘忧丹,委屈得不得了,就跟陛下……撒泼说非娶顾家姑娘和南家姑娘不可。二皇子对付殿下您,真不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