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如此,有这三家在手,再谋取其他家族支持,也可事半功倍。”陈梓回到原本思路,“不过,为了拉拢三家,适当妥协也是必要的。”
陈止沉吟片刻,却道:“这三家确实可供利用,但若是触及到他的利益,利字当头,父子可以断绝关系,兄弟朋友可以反目,又何苦是被拉拢的世家?因此不可当做底牌,也不能当做今后的施政重心。”
苏辽不由问道:“主上可是已有计划?”
陈止想了想,说道:“我打算搞清楚几大家族,是如何吞并村寨、纳理佃户的,理民为先,昨日巡查土地,见百姓视官府为仇寇,若是放任下去,早晚要成隐患,况且代郡几经磨难,百废待兴,缺乏人手,但代郡的人口几年来流失太多,余下多数被几大家族掌控,束缚在各自的土地上,这种局面不改变,没有人来建设,无论怎么治理,都是治标,不能治本。”
土地兼并的问题,从来都是王朝崩溃的直接原因,有些人觉得百姓无用,世家势大,重士而略民,殊不知万里堤坝溃于蚁穴,真要是说破话,百姓的破坏性比谁都强。
况且,陈止来此,不是单纯要刷政绩,而是有所图谋,想将他所想之事付诸于世,没有足够的人口是办不到的,眼下这代郡局面,想吸引人口过来并不现实,陈止自然把主意打到了那些世家麾下众户的身上。
他很清楚,和世家争夺人口,无意于与虎谋皮,双方矛盾近乎难以调和,哪怕是被抓住了把柄,或者委质甘为从属,在利益之争的面前,都不保险,除非能让他们不敢妄动。
有鉴于此,陈止今日就决定,提前给自己的幕僚班子打个预防针,定下基调,防止他们误判形势。
但苏辽等人却露出疑惑之色,对视一眼,还是苏辽问道:“太守是要拉拢世家和宗族下的佃户?以惠民而示好世家?”
“拉拢佃户有什么用?”杨宋也疑惑起来,“我都听说了,城外的村庄,大部分是世家、宗族的产业,那些佃户,说来说去,都是他们的部曲,就算是拉拢他们,也没有多大作用,主家的一个命令,就能让他们心惊胆战,而且他们有主家护持,不用担心匈奴来犯,若是脱离出去,反而要朝不保夕,指不定还埋怨咱们多事。”
苏辽也道:“杨君说的有理,民心固然重要,但当务之急还是和代郡的世家搞好关系,让政务运行起来,代郡几个县,还有边疆的军屯,都要逐步收权,之前是太守来得急,加上匈奴入侵,道路不靖,其他几个县没派人过来,现在平静了,如果短时间内还没有人来,就说明有问题了,必须要向他们彰显权威,才能政令通畅。”
代郡治下一共是四个县,除郡首代县之外,在代县的东北方向有当城县,在代县的西边有平舒县,在代县的南边有广昌县。
陈止抵达代郡的消息,通过官府司衙间的消息渠道,在代郡其他地方传播,虽然他没有下达正式的命令,但得到了消息的县衙门,总该要有所表示才对,通过几个县派人来的情况,也能了解这些县衙对代郡新班子的态度。
“官府之中,还没有彻底归心,实不宜节外生枝。”陈梓抓住机会,又说了一句,“不知太守您关心佃农,所谓何来?”
面对众人的疑问,陈止沉思起来。
他对人口的看重,暂时不好解释,基础都还没打下,所谓解放生产力、提高劳动积极性之类的说法,在士人的眼里也没什么说服力。
想了想,陈止索性说道:“我未出仕前,见官吏横行乡里,欺压良善,又见大族巧取豪夺,百姓走投无路,求助于公门而不可得,心甚感之,就想着当官当为民做主,如今既然身居其位,自然该言行一致,秉政为民,乃彰心中之志,否则不如辞官归去,又或者去寻个闲散之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