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莹雪受伤【二合一】

沈氏反应平淡,只顾着侍弄跟前的花草儿。

就在山嬷嬷以为沈氏不会再开口询问她时,便听得沈氏淡冷缥缈的声音响起:“说来与我听听。”

山嬷嬷便道:“外头的丫鬟都在传,大奶奶房里为了给老太太做衣裳,已是忙的晕头转向了。”

沈氏嗤笑一声,放下了手中的提壶,笑道:“就只说了这些?”她也不是不了解自己府里的下人,只怕早在背地里奚落嘲笑自己了吧。

山嬷嬷自然不敢将那些丫鬟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沈氏,只得含糊其辞道:“那些丫鬟们只说大奶奶的孝心天地可鉴罢了。”

沈氏回身盯着山嬷嬷的面容瞧了半晌,方才笑道:“怕是说我这个当家主母名不副实,老太太一出山,便连嫡亲媳妇儿都不向着我了吧?”

山嬷嬷忙道不敢,只说道:“大奶奶心里自是极尊重太太您的,只是到底年轻,做事便欠了些考量。”

沈氏却冷哼出声,脸上浮出几分压抑后的怒意:“她哪里是年轻不懂事?进门至今,她何时为我做过衣裳、坎肩?她便是一门心思要求得老太太的庇护,眼里哪儿还有我这个婆婆呢。”

山嬷嬷知晓沈氏是当真对刘婉晴生了些不悦,一时也规劝不得,便道:“大奶奶这事做的却是不体面。”

大奶奶也不想想,老太太还有多少年岁可活,便是再能庇护她,又能庇护几时?不想着讨好顶上的婆婆沈氏,却去老太太跟前卖殷勤。

沈氏也是气得狠了,从前瞧着这刘婉晴端庄识大体,做事也算得上听话,谁成想却是个实打实的糊涂人。

“昨日她与我提了给云饮纳良妾一事,你去她院里走一趟,就说不必抬什么良妾了,就让她身边的莹雪伺候着吧。”沈氏如此说道。

山嬷嬷应是,便亲自往端方院走了一趟。

刘婉晴送走山嬷嬷后,气恼的一整夜都睡不安稳。

也不知是哪个多嘴多舌的奴才,竟去婆母跟前学舌多嘴,闹得沈氏驳回了自己要给世子爷纳良妾一事。

纳不了良妾,岂不是分不了莹雪那贱婢的宠?岂不是还要让她再这么嚣张下去?

马嬷嬷见自家主子如此焦急,便忍不住上前出了些主意:“大奶奶不若心狠些,索性将莹雪发卖了便是。”

刘婉晴摇了摇头:“这事断断不行,世子爷正对她热切着,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将她发卖了?要发卖也得等世子爷厌弃她时才行。”

马嬷嬷自知失言,只得继续献主意道:“要想让世子爷厌弃她,方法可多了去了。”

提起这事,刘婉晴便恼怒不已:“我已瞧上了一个模样极好的良家子,虽她生的不如莹雪貌美,可胜在有几分新鲜感,兴许世子爷会移了心也未可知。”

马嬷嬷也叹气:“可惜太太不许,这却也没法子了。”边说着,马嬷嬷仍在思考该如何让世子爷厌弃莹雪。

毁了她的容貌?这法子太过凶险,且世子爷日夜皆与莹雪待在一处,她们并没有什么下手的机会。

马嬷嬷忽而福至心灵地想到了从前与莹雪定过亲的墨书,听说,若不是大奶奶和家里太太强逼着,莹雪早已嫁与墨书为妻了。

“大奶奶,不若将墨书唤来端方院伺候?”马嬷嬷不怀好意地笑道。

“墨书”二字一出,刘婉晴便立时在床榻上坐直了身子,影影绰绰的烛火将她的眸光衬的光亮无比。

“是了,当时她可是铁了心的要嫁给那个小厮。”刘婉晴边说着,又想起了娇蛮任性的傅云婕。

也不知道傅云婕对墨书死心了没,若是死心了便罢了,若是还有些不合时宜的念想在,被她知道了莹雪和墨书从前曾定过亲。

以她那嚣张跋扈的性子,必会让莹雪吃不了兜着走。

这便罢了,最要紧的还是要让傅云饮知晓莹雪与墨书的过去,他如何能接受的了与卑贱的奴才分抢同一个女人的侮辱?

料想了一番傅云饮知晓墨书与莹雪旧情的怒容,刘婉晴心头便无比熨帖,连觉也睡得安稳了不少。

傅云婕这几日的确是闷闷不乐,身边伺候的丫鬟们俱都做事小心翼翼,生怕哪里碍了这个祖宗的眼儿。

可傅云婕仍是不肯消退,每日与含香倒苦水不说,连婉香、书香也被她拘着不许出闺房。

特别是书香,也不知犯了什么冲,被傅云婕骂了好几句“奴才胚子”“下贱种子”。

傅云婕将身边的丫鬟们折腾的够呛,心里的怨气且丝毫没有消退,她只想不明白,那墨书生的那样光风霁月,整个人清雅出尘的如山水画里走出来的仙人一般。

为何偏偏是个奴仆?

她是镇国公府上的嫡出千金,和一个卑贱的奴仆是绝没有任何可能的。

傅云婕清楚这一点,心头的沉郁便越为浓厚,她活了这么大,头一次情窦初开竟喜欢上了一个奴仆,这叫她又难堪又心伤。

婉香知晓自家主子瞧上了那个奴仆,如今伤心也多半是为了那奴仆,便道:“小姐明日可要去郊外赏花游乐,可不能这般伤怀。”

傅云婕这才想起了明日要去郊外的马场上赏花一事,这也是京里为数不多的能让女眷去游玩的地方。

沈氏心心念念的便是能为傅云婕寻一个门当户对的好夫郎,最好是女儿自己也中意那公子,是以这等赏花之事便已早早替傅云婕备好了衣衫钗环。

傅云婕心里虽念着那清冷俊秀的墨书,也到底瞧不起他卑贱的身份,一时也赌了气,只吩咐婉香等人好好为自己的衣衫熏香,她定要寻个身份尊贵的夫郎回来。

傅云饮也听沈氏说起了去郊外赏花一事,沈氏事务缠身,一时抽不出空陪着傅云婕去赏花游玩,便将此事托付给了傅云饮。

傅云饮对这个幼妹颇为疼惜,事关她的终身大事,一时也是提起了十二分的小心。

莹雪本不想掺和进这等家务事,可刘婉晴身旁的马嬷嬷来外书房问了几次,话里话外皆是试探世子爷会不会将自己一同带去的意思。

莹雪有意给刘婉晴添堵,便在傅云饮跟前落了通泪,只说许久没有见过外头的景致,心里烦闷的很儿。

傅云饮听了后,自是一口许下了带莹雪往郊外赏花一事。

这一日风轻云舒。

傅云饮便带着傅云婕与莹雪一同去了郊外的一处流水河边。

镇国公府的马车刚一停下,便有不少世家子弟上前来与傅云饮问好行礼,眼神也总有意无意地探向傅云饮身后的傅云婕。

本朝男女大防没有前朝那般严苛,闺阁中的女子在家中长辈的陪伴下,与外男略说几句话也算不了什么大事。

傅云饮知晓今日自己是要为妹妹寻一寻适龄的世家儿郎,但总要妹妹自己先看中眼才是,他便轻声与傅云婕说道:“你自己先瞧瞧,若瞧得中哪家的儿郎,便与哥哥说一声,我再替你掌掌眼。”

傅云婕心不在焉地应了,余光却一直望向不远处河池中的清濯莲花。

前朝的诗人写下过“出淤泥而不染”这样的千古名句,可深陷在淤泥里的人当真能不濯不妖吗?

傅云婕冷眼扫过游离在岸边的世家公子哥儿,大多都穿着锦衣玉服,顶上也带着冻住鱼贯,最该是气度清雅的时候。

可傅云婕却只品出了些“金玉其外”的荒唐之感。

她根本提不起任何的兴趣去寻觅与自己门当户对的儿郎,心中只觉无趣的很儿。

他们生的都没墨书好看,且墨书一身素衣都比他们要清隽挺拔的多。

傅云婕唉声叹气了一会儿,只烦闷地站在河边,望着那妍丽的荷花出神。

傅云饮与莹雪前后脚走在了河边,天蓝如碧,莹雪虽带着幕篱,却也被这等一尘不染的天色引去了目光。

她已有许久未曾这般自由地观赏过外头的景色了。

傅云饮看不清幕篱下她的神色,却从她放松下来的肩颈弧线中瞧出了她此刻的愉悦心情。

美景在前,莹雪自然是心情甚佳,只是这幕篱遮盖住了她的视线,只能瞧见些朦胧的景象。

莹雪不免娇嗔出声道:“爷,我当真不能把幕篱摘下来吗?”整个郊外河边,除了她根本没有人戴幕篱。

傅云饮却不肯,只正色道:“这里登徒子颇多,难道你不怕他们将你抢去了?”

莹雪语塞,心里埋怨傅云饮小肚鸡肠,嘴上却只能说:“奴婢蒲柳之姿,除了爷喜欢,还有谁能瞧得上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