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你待在旅馆休息吧。这件事,我一个人去弄明白就行了。”卢彦兮忐忑道,“但是我总觉得,这件事不简单。”
辜骁沉默了片刻,用手贴了贴他的脊柱,似乎想给他勇气:“你已经走到了这步,不需要再顾虑什么。”
郭奇山给两人安排了餐食,吃完后,他便带着卢彦兮下了山,他在山下主路边停着一辆三厢小破车,主要是平时用来接送预订住宿的客人。八月末游人少了许多,七月刚开过法会,那时人才叫多。
一路上郭奇山没怎么说话,看得出他很疲惫,本该好好休息,却被拉出来开车,卢彦兮感到抱歉,还说了句“你的Alpha肯定要心疼了”,但是郭奇山转过头来,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你想多了。”
车子开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停在了一处山脚下,随后卢彦兮又跟着郭奇山爬了一会儿山,来到了一处造有平台的缓坡上,一道半人高的砖墙隔开了人与山坡的距离,成群的鹫鹰或聚堆或盘旋,一阵阵恶臭从坡下飘来。
卢彦兮忍不住捂住鼻子,瓮声瓮气问道:“这里是……?”
“色达的天葬台。”郭奇山平静地道。
卢彦兮脸色一变,他立即就明白了什么,现在不到午时,据说色达的天葬一般是在午后二时,天葬师会把尸体运到台上,先把尸体肢解,再让给鹫鹰们撕咬吃食。这是藏族的丧葬风俗,又原始又残忍,但也带着对自然的敬畏。
“赵满月曾经也在里面,现在是看不到了。”郭奇山道,“这是她的遗愿,大家也算是仁至义尽。”
卢彦兮观察着他的表情,问道:“你恨她?”
“大家都恨她。”郭奇山讽刺地笑了笑,“但是恨她的时候,总会想起愚蠢的自己。”
赵满月原先是个心理医生,她专为有心理问题的Omega看诊,郭奇山和屈佳丽也是她的病人,后来有一日,赵满月宣称她找到了摆脱Omega本性的方法,那就是跟着圣慈寺的慧生大师修行,即可逐步削减信息素的作用,最后遁出于世。一批很信任她的患者尝试跟她修行,结果发现确实再也没有来过发情期,很是振奋。
慧生大师起初当他们是普通信众,没有在意,后来四处巡讲也没有加以制止。赵满月虔诚的姿态令底下的患者对她坚信不疑,直到有一日郭奇山出事,大家才惊觉……
“那次也是跟着慧生大师来色达开法会,我们坐在下面聆听,但是我突然感觉浑身发烫下体黏腻,就跑去厕所镇静,恰好遇见了一个Alpha扎巴,他受我影响,把我完全标记了。”郭奇山回忆这段酸涩的过往,面带讥笑,“我出事后,大家才发现,其实我们的发情期根本没有消失,是赵满月用催眠手段蒙蔽了我们。”
赵满月心细如发,她有详实的Omega们的资料,每当某位Omega到了发情期时,她就催眠对方去购买抑制剂,注射完毕后又催眠他忘记发情的感觉。她对外宣称一对一讲佛,待发情症状完全过后才放人离开,竟无人有疑。这种方式不啻掩耳盗铃,众信徒一哄而散,有愤怒者还集结打手痛殴了其一顿,赵满月失了威信,精神溃散,在房间挥刀自杀,留下一纸遗书,说要举行天葬。
屈佳丽那时年纪最小,希望破灭后离开色达,不知所踪。郭奇山阴差阳错受了标记,便永远留在了色达。标记他的那位扎巴不愿还俗,两人便维持下了这段悲凉无解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