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允平,公允承平

先前,阿卿给人安排好屋子,又把人带到灵泉处洗漱。

少年半睁着眼,面色比月亮还苍白。

“喂,瞎子,你没事吧?”

少年不回。

阿卿心里埋怨:尊者还没用呢,怎么就坏掉了?

但人是尊者的,要是出了什么问题,谁也担待不起。

他听到不远处传来迎棠单方面锤魔王的声音:“你坚持会,一会儿尊者就回来了。”

少年不理会他。

他只觉得全身发烫,浑身都痛,身上涨裂开一道道口子,迅速被灵泉治愈,又接着裂开。

他可能快发病了。

他体质特殊,修士都说他是最纯净的炉鼎,但他无法修炼,肉/体凡胎存不住纯净的灵力,几乎每月都要发一次病,散些灵力出来。

四肢百骸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少年舔舐唇角溢出的血,紧咬牙关,后背脊梁骨僵成一条人棍。

血染红了灵泉又被净化,周而复始,门外的阿卿嗅到一股特别诱人的气味。

他疯狂咽口水,强忍馋意:“瞎子?”

少年闷哼一声,想含糊过去:“我……兴许是饿了。”

阿卿:“什么玩意儿?饿了?”

阿卿还没具体问问他食草还是食肉。

少年一仰头,竟晕厥过去。

阿卿一惊:瞎子竟然饿晕了!

他撒丫子就往门外跑:“尊者,尊者!”

少年静静趟倒在灵泉里,脸白地吓人。

血浸透他的皮肤,开闸了似的漫出来,一池赤红。

迎棠刚打开门,扑面而来的香气便迷药似的,让她眸子瞬间阔开一片红,魔气大盛。

太上头了!

她捏住鼻子,给自己下了个屏蔽罩,依然遮不住那股香得让人血脉喷张的灵气。

“喂。”迎棠赶紧走过去,用指腹轻轻踹他的肩膀,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她大发慈悲给他降下治愈咒,也没用。

这人到底什么毛病?

阿卿欲言又止,左右逡巡,还是退了出去: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迎棠绕后,架住少年的胳膊,把他往旁边台子上一扔,血成弧形撒一地。

少年不省人事。

他额头冷汗密布,滚烫如火,嘴唇一直在颤抖。

迎棠赶紧朝他体内探去,灵力仿佛疯了一样往她体内涌。

她来者不拒,边吸收边往里寻,好不容易拨开迷雾,发现他丹田深处伤痕累累。

怎么才一会儿不见,她就看不懂了呢。

刚才还好好的丹田,如今因为灵力太多,即将撑炸,筋脉也撑裂开许多口子,导致他痛不欲生昏死过去,血流满地。

迎棠两指点住少年的额头,尽量把他体内的灵力吸走,再朝他体内输送一些她的灵力,保护他的筋脉丹田。

她的灵力对一个刚堕魔的人来说如雪中送炭,很快也被他吸收,发生作用。

须臾,少年的呼吸方平稳起来,血也凝固了,脸颊渐渐泛起血色,体温也降下来。

迎棠收手,扫一眼他伤痕累累的身子,赶忙转眼,又看到水面倒影出她潮红的面色,一副吃饱餍足的神态。

咳咳。

备鼎嘛,虽然没有转正,还是可以“采”的。

“阿卿,把人带到我房里去。”

少年知道自己又发病了。

浑身又冷又热,水火交融。

往日的伤口仿佛都在溃烂,如万蚁爬过,痛不欲生。

他想到东宫偏殿的那张冷床,从正殿里飘来的龙涎香像幽灵缠绕着他。

大雪纷飞的天气,一颗炭火也没有的殿内冷的人牙齿打架。

以前母后在的时候,总会给他描绘外面的世界。

“阿回,你知道吗,天上是有月亮的,月亮弯弯的,和阿回笑起来一样。月亮边上,有好多星星,星星围着月亮,就像母后保护阿回。”

“银河啊,就像天上的水,会在黑夜里发光,亮晶晶的……如果阿回修仙的话,也许就能飞上天去,碰一碰银河。”

他说:“可是母后,他们说我不能修仙,我的灵力只能给别人用。”

母后沉默良久。

后来,父皇驾崩,母后被带走了。

没人给他说花啊草啊银河的。

乌云变幻,春去秋来,叶落渊都。

他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外面有刀一样的风,闯进来刮他的脸,风刃刺入他的骨头,冻得他只能抱住自己取暖。

也没人在他病发的时候照顾他。

多的是吓得颤抖的宫女,和背地里骂他丢了皇家脸的太监。

夜里,总有吱呀吱呀的开门声。

有时候,是二皇子手里攥着一根鞭子,小步过来,抬手就往他身上抽。

他骂他是皇家血脉中最腌臜的,生来就要被人蹂/躏。

血肉全部糊住,疼得他爬不起来。

手臂疼,腿也疼。

地上好冷。

他不服软,却因为眼瞎,被他玩弄于股掌,只能蜷缩在角落里,哭也不哭一声。

有时候是老太监。

晚上扯他衣服,掐他,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