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漫脸色一变,眼里闪过一丝尴尬,“你这话说的……妈妈当然知道你难受,所以才让你和爸爸说不要离……”
钟起坦然答:“没有。你们不离我才难受。”
秦漫先是一怔,接着立刻就来了火气:“你这小孩从刚才就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你懂不懂离婚是件多大的事?要分房子,分财产,请律师,你知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就你爸那扣门劲,一条领带都舍不得花几千块钱买条好的,你觉得他能给我分多少钱?他说不定连房子都不愿意给你妈!我一个女人到时候连住的房子都没有,那还不是任别人欺负到我头上,天天在我背后嚼舌根?你懂不懂啊钟起?你知不知道最后受委屈的只有我啊?!”
钟起却平静道:“你一个月工资两万起底,外公外婆给你留了两套房,你自己在新社区还买了套房,我爸名下一个教育咨询公司冠的是你的名,家里两辆车,你自己开一辆。离了婚以后,这些都是你的。”
“你 ”
“妈,我不想在这里算你和我爸离婚后的财产分配,这样很没意思。”钟起似乎有些累了,他一闭眼睛,接着睁开,说,“我只是不想再每天放学回家以后一个人坐在饭桌上吃酒店外卖,家里一天到晚没一个人开口说话,每天看着你和我爸住在一个家里互相看都不看一眼,在外面还要装作一副幸福美满的样子。”
钟起难得说这么多话,只是想和他妈彻底坦白这么多年的想法。然而秦漫呆呆望着钟起,忽然面目扭曲,抓起包就往钟起身上甩,“我装作幸福美满?你以为我是为了谁啊钟起?!我还不是为了你!你以为我真想和你爸那穷酸老板在一起?天天就赚那么点破钱还不愿意给我花,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么多年不离婚?还不是为了让你有爹有妈?!”
女人愤怒的尖叫引起路人纷纷侧目。钟起站着不动随他妈疯了般把包往身上砸,他本来以为自己会恼火,然而更多的却是嘲讽和疲惫,为这么多年来一个家早已扭曲,看似和谐表象下巨大的裂痕。
钟起说:“你们离了婚我也有爹有妈,不用为了我。”
“钟起!你还是不是我儿子?你就盼着你妈离婚?!你爸和你说什么了,啊?!”秦漫此时再也没有往日优雅端庄的模样,她披散着头发,双眼气得通红布满血丝,指着钟起骂他们父子俩没有良心,不识好歹,说自己父亲是系统内一把手,当年谁不是挤破了头想娶她。接着又骂钟起丢她的脸,读个书没一次考过年级第一,不是学校干部,没拿过让她能大肆炫耀的奖状。
“你们一个个都上不了台面,还想让我离婚!凭什么就欺负我?!”秦漫拉扯下钟起松松挂在一边肩上的书包,“读什么书,你还读什么书?读得脑子都坏了,还劝你爸妈离婚!我看你别去上学了,免得丢人现眼!”
哗啦一声,作业本,课本和纸笔飞洒出来,散了一地。秦漫泄愤般把钟起的书包甩在地上整个人宛如一个彻底失去理智的疯子,“你还有脸上学?!”
轻巧的纸张落进水泥地里,很快就被漫天落下的雨打湿,浸透。
钟起看着地上的纸笔和书包。路人远远驻留看向这边,围观这场闹剧。
情绪在一瞬间绷成一条尖锐的细线亟欲刺出,但下一刻尖刺又全数消散,归于平静。
钟起说:“行,那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