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里虽给了些烧埋钱,可料理完丧事儿还要给儿子看病,那点烧埋钱根本就不够。就算动用了积蓄,可这儿子两个月来时好时坏,一直没好利索,人也变得呆呆傻傻的。
崔氏就这样一边照顾着儿子,一边接了个浆洗缝补的活计,日子过得很是辛酸。直到六天前何瑾穿越过来,才算意外地解救了这个家庭。
“你爹死得不明不白,家里就剩你一个男人。如今你也十四了,也该学着撑起这个家了!”崔氏嘴上骂着,似乎又被勾起了伤心事儿,不由眼泪就要流出来。
但她是个要强的女人,眼泪还未流出,面容上不认命的坚韧已后来居上。
调整了一下心态,她又换了温和的语气,苦口婆心道:“瑾儿,娘知道亲眼看到你爹遇难,是真被吓病、吓傻了。可你爹终究已经走了,再也回不来了”
“听娘的话,从今儿起就振作起来,出去好生找个差事儿。别再出去鬼混,别那么不懂事儿了,行吗?”
“娘,家里的光景我是知道的。”何瑾面上不由泛起了无奈,摊手说道:“但像你那样起早贪黑的苦干傻干,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顿了一顿,他便阐述了自己的观点,道:“做人呢,最重要的是有理想!”
崔氏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杀气,是那种想动手干掉自己儿子的怒气。可她却很好地掩饰了起来,故意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柔声问道:“那瑾儿想做什么?”
“当官儿啊,最好当贪官!”何瑾没看出妇人的冷厉,反而一下来了兴致,语如连珠地说道:“娘啊你看,这时代士农工商、等级森严。你所处的等级越高,享受的权利就越大,反之,受到的限制就越大。”
“儿子的脑子里,倒有很多挣钱的法子。可一个无钱无势的百姓去经商,能守得住万贯家财,能不被人眼红霸占了?”
“所以,只能咱先有些实力,再把生意做起来。到时候,别说过上爹还在的那等宽裕日子,就是一跃成为豪门,也不是不可能啊!”
何瑾说着说着,声音便越来越小、越来越慢了。因为这时他发现老娘眼中的杀气,已凝为了实质,黑亮的眼珠子也滴溜溜地四下乱瞅。
终于瞅到床脚的笤帚,崔氏一把抓了过来,劈头盖脸地就向何瑾头上砸去:“当官儿,还想当贪官儿!人家官老爷那都是天上的文曲星,你也不先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不是那块料儿!”
何瑾赶忙一边躲闪,一边起床穿衣,嘴上还喋喋不休地说道:“亲娘咧,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这是要谋杀亲子啊!”
最后,他委屈地语重心长道:“当娘的,一定要温柔慈爱,要给儿子母爱的关怀啊!”
崔氏陡然停顿了一会儿,疑惑地问道:“母爱的关怀?”
何瑾点点头,目光里露出几许期待。
母子二人陷入短暂的寂静
片刻之后,小屋内忽然爆发出清脆愤怒的啼吼声,一口的标准凤阳官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