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废话,你知道老夫想听的不是这个!”这下,张懋才真正怒了,道:“老夫要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侄儿想做的,就是想看看,能不能训练出一支真正的精兵部队来,纵横沙场,一扫边患!”
说到这里,何瑾也有些没压住情绪,略带激动道:“叔父,你想过没有,宁夏那里咱不是没有边军,而是有着成国公带着的五万大军!”
“可结果呢,小王子和火筛诸部还不是来去自如,予杀予夺?更主要的,宁夏那里可是边关重镇,即便还没有用水泥筑城,可也是有防御城镇的。”
“侄儿不求成国公那些大军能战胜小王子,可他们难道连坚壁清野,守护住百姓都做不到?”说到这里,何瑾不由看向张懋,问道:“叔父,难道你就真心没想过,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为,为什么?”
张懋登时便傻眼了:小王子骁勇善战,鞑靼骑兵来去无踪,向来打得我们丢盔弃甲,这不是所有人的共识吗?
“还不是我大明重文轻武,武备松弛!最重要的是,那些纸上谈兵的朝廷文官们,总以为兵法就是计谋战略,根本不注重练兵。”
“一个个都想学诸葛孔明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根本就是扯淡!”听到这里,马文升憋不住了,气得率先跳脚大骂起来。
可想不到,何瑾比他还敢说,道:“不注重练兵也就算了,他们还因循守旧,不知变通!国朝至此已有百年,沿袭的却还是太祖当初定下的军户制。而军户制又依靠的是什么,是田产!”
“只有充裕的田产,才能供养出一位合格的士兵。可沧海百年,军田早就被后来居上的豪门大户侵占殆尽,那些军户家庭连生存都成了问题,只能靠着平日打些零工,或做点小生意谋生。”
“一旦战事来临,他们就要自备刀枪甲胄,上阵杀敌。这跟让寻常的百姓去送死,又有何区别?更不要说,那个男丁还是家中最主要的劳力,他一旦上阵,家里的老小妻儿又该怎么办?”
“随后到了战场,那个男丁得到军备补给,悉心训练了吗?没有!他原本想着上战场豁出一条命来,搏出个封妻荫子。结果从上到下,那些个总兵官、千总、把总,将他的军饷贪污个一干二净,根本不管他的死活!”
“你说这样的情形,谁还愿意当军户?”说到这里,何瑾再也压制不住情绪,道:“叔父倘若不信的话,可以看看历年来少了多少军户,又有多少军户宁愿躲在深山老林里,也不愿入军营?”
“然后呢,朝廷为了应对军户外逃的状况,官府小吏便胡乱摊派、坑害百姓;卫所便就地征抓壮丁,胡作非为;甚至,朝廷也会将大量的囚犯,用以充军。”
“反正只要人数凑够了,其他的什么都不管。如此兵无战心、军纪散乱、兵名污损,整个军制早就糜烂不堪,还说什么抵御外族,单说他们能不祸害当地的老百姓,便已经谢天谢地了!”
这一长篇大论下来,别说张懋彻底呆住了,就连马文升也震惊了:“小,小子,照你说来,老夫整顿兵部,罢黜那些贪污的武官,还只是治标不治本?”
“当然!”何瑾一点头,毫不留情地说道:“所谓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一个人生来就知道自己的未来,那他还努力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