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经时这些天第一次正眼看夏行星,觉着少年好像又长高了些,快要到他鼻尖的高度了。
他点点头,没说什么,单手端着杯子回了书房。
倒不是他刻意避着夏行星,是手头上忽然来了个紧急的项目。
但也不乏他自那晚察觉到自己似乎过分在意夏行星之后顺水推舟的缘故。
无意间听到的那通电话,确实让他心里不是滋味,说一句心寒也不为过。
夏行星的寡淡、戒备和疏离仿若一盆冷水直直浇下他一心要挽回补救和修复关系的满腔热火。
这是不正常的。
霍经时利落地翻开一本新的文件,平静淡漠地想。
他的目光不应该过多地停留在一个陌生的故人身上。
他从来没有过落到被谁牵动情绪走的境地。
即便已经下定决心对过去的种种释怀,但现在的夏行星,之于他,也不过是个恩师托孤的对象。
是个需要安稳环境的高中学生。
他不需要过多在意他对自己的态度,他只需要满足对方的基本需求,尽到一个暂时监护人的身份即可。
对方对他信任与否,亲近与否,不在他考虑的范围。
可即便是有心刻意避开,但也是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
只不过霍经时没想到,他再一次见到夏行星的地点是,家里的书房。
除了花园池塘和客厅这些公共区域,夏行星在霍家很少随便乱晃。
极为完美地贯彻他谨言慎行的原则。
但今晚写的英语卷子有些超纲,弄得他很有些心烦气躁,陌生词汇实在太多,手机他用不惯,随了老爷子的性子,总还是更喜欢纸质书,有手感。
好想要一本辞典。
夏行星的笔拿起又放下,犹豫了几分钟,还是站起来,向书房的方向走去。
霍经时在他刚住进来的时候就给他介绍了二楼的书房,对方亲口、特意说的,里面的藏书不少,如果有需要,欢迎他去借阅。
而且那也不是他办公的地方,霍经时有自己专门的工作间,这顶多算是个藏书阁。
夏行星挺了挺腰背,好让自己更显得磊落光明一些,他只是去借一本词典,一找到他就马上出来。
书房设计得非常不像霍经时的风格,没有冷冰冰的商业气息,反而古朴静气。
夏行星算是第一次进来认真参观,心里瞬时升起一股小小的羡慕,什么时候他也能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像这样的藏书房。
红笼窗灯,布染挂帘,曲柳案牍,还用桃花木分出了一个小楼阁。
没有问过主人,夏行星自然也不会随意动他的书。
只是沿着巨大的金丝楠木藏书柜阁缓缓移动脚步,他有些吃惊。
霍经时的书囊括中外古今,拉丁文古哲、外国原籍小说和龚古奖获得者亲笔签名的真迹、许多他只听说过名字但市面根本不流通的典藏绝版……
这很不像霍经时的风格,也不像他的书单。
他以为像霍经时这么一个野心强大、目的直接的商人,是不会浪费时间看这些“无用”的杂书的。
在几本自然法哲学著作之间,夏行星发现了一本封面磨损得极厉害的漫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