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南帆闭了闭眼睛,又睁开,语调却不如面上看去的那样平稳,“我不想和你争论这件事,但每个人的底线不一样。”他回忆起了自己因此而做过的、此生最混账的事,和因此被伤害的那个人,“既然回家了,就别再来找我了。”
程煜试图在他眼中找回从前的影子。
他曾经讨厌死了那种包容的眼神,因为不甘心只被当做一个孩子,可是又无可救药地溺毙在里头。在孟南帆面前,好像真的一不留神就变成了无理取闹的小孩儿,因为孟南帆会始终温柔,会微微笑着、包容他的一切。
谁被那样的眼神注视着不会爱上他呢。
尤其是程煜这样不合群的男孩儿。
他被孟南帆说了重话,却还是不相信事无转圜:“我只是喜欢你。”
“你有家可回,不要再浪费时间在我这里。”孟南帆知道程煜被路衡谦扭送回家之后,虽然也翻天覆地地闹了几场,但其实已经与家人和解。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被家庭接纳,你已经很幸运了。”孟南帆一瞬间想到了什么,或许是某个人,心中没由来地一阵隐痛,“以前是我做错了。我担心你无家可归,但其实你一个人也应对得很好。你不是喜欢我,只是孤立无援的时候恰好碰到的是我。”
“不是!”程煜听到前半段还能勉力镇定自己,见他否认自己的感情,立刻反驳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果你是因为我不肯认错,才不愿意原谅我,那我道歉,我不该下药,也不该得寸进尺……”
“程煜,”孟南帆冷静地看着他,温声说道,“我自始至终,没有对你产生任何多余的感情。你对我的依赖,也多半只是错觉。”
程煜听到疏远的称呼,睁大了眼睛。他没想到温柔的人在表达拒绝时竟然更加绝情,即使孟南帆的眉眼依旧柔和。
他有些不敢直视那双从前格外令人亲近的浅棕色眼瞳,却不肯认输一样,声音里都是桀骜:“那什么才不是错觉?就像你对 ”
程煜的眼眶里蓄了泪,却不肯让它滚落下来,“那个断了腿的人,你对他不是错觉,你喜欢他,”他明明将薛枞的名字记得很清楚,偏要装作不在意,像刚才孟南帆的学生那样,问道,“对吗,孟老师?”
孟南帆又一次微皱了眉头,程煜知道他是不满自己对薛枞的称呼。可除此之外,程煜发现自己无法看懂他的表情了。
程煜蓦地开始后悔,他后悔自己是不是不该点破,只硬着头皮道:“那为什么不可以和我试试?既然没有喜欢的人。”
孟南帆仍然沉默。
程煜开始慌了,因为他迟缓地从孟南帆眼里,看到了延迟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