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年知道温大牙一早就带着傻大出了门,去那山沟里祭奠死去的兄弟,现听说他一回來便寻自己,心中不觉一动,脚下步子就加快了些。一拐过那道半高的围墙,便见温大牙与傻大正站在寨门处往这边张望着,温大牙怀里抱着的不是别的,正是陆骁那把弯刀。
辰年疾走了几步过去,从温大牙怀里拿了那弯刀细细打量,面上难掩欢喜之色,问道:“你们在哪里寻到的。”
温大牙却是顾不上答她这话,只指着山下与她说道:“谢姑娘,你有朋友來寻你,咱们叫他一同过來,他却是不肯。”
辰年闻言有些疑惑,下意识地顺着温大牙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那山路上停了七八个骑马的人,当前一个男子勒马而立,正抬着脸静静地往她这里看过來。
只不过一眼,辰年的身体倏地僵住了。那是封君扬,是她每每想起來已不知是爱是恨的封君扬。
两人相隔的距离不过才一箭之地,近得几乎可以望见对面那人的眉眼。辰年沒有转身就逃,封君扬也并未上前一步,两人就隔着这百多步远看着彼此,一如那日在子牙河上。
封君扬双手握紧了缰绳,这才控制住自己不要上前,只立在那里看着辰年。她的面容变了许多,便是身量也拔高了不少,左臂吊于身前,右手里拿着那把弯刀,他刚刚交还回去的,陆骁的弯刀。封君扬唇角上忽地露出一丝自嘲,只向着辰年轻轻点了点头,拨转了马头往回路走去。
顺平万万想不到封君扬竟这样看辰年一眼就走,愣怔过后忙拍马紧跟上去,在封君扬身后低声劝道:“世子爷,好容易见到了,怎地不过去说几句话。”
封君扬不语,只提缰慢行。
顺平偷偷瞥他一眼,就又自言自语地说道:“瞧着谢姑娘也瘦得不成样子了,这些时日还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她那人看着冷硬,实际上心比谁都软,瞧见这几个山匪可怜都要留下來帮一帮。唉,这样软的心,千万莫要被人骗了才好。”
封君扬静静听着,依旧不言。
顺平咬了咬牙,往旁边移开了些,又道:“不过幸好有陆骁一直跟在谢姑娘身边,谢姑娘便是有个头疼脑热的,倒也有他照顾。要说陆骁这人也算不错,虽是鲜氏人,可对谢姑娘是真心好??”
他最后这句话沒能说完,封君扬的马鞭便向他身上抽了过來,惊得顺平低呼了一声,忙向一旁避去,将将地躲开了那鞭子梢。封君扬原本淡漠的面容已是变得十分难看,却只是冷冷地瞥了顺平一眼,并未说话。
得了他这一眼,顺平却是吓得噤声,再不敢自作聪明了。
辰年那里瞧得封君扬转身离去,这才轻轻地吐出口气來,心中一时说不清到底是庆幸还是失落,又想封君扬就该是这样骄傲的,他那日既沒过河追她,便也不会再來此处抓她,只是不知他为何又來这太行山,难道是青州那里有变。
她脑子有些乱糟糟的,更沒心情理会旁边的温大牙等人,便转过了身慢慢往寨子里走。人刚刚走到院中,朝阳子却是从屋里出來了,问她道:“谁來了。”
辰年反应仍还有些迟钝,看他两眼,这才答道:“封君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