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征北大将军,秦河。”董灵鹫点头,“记得他的下场吗?”
耿哲怔了一瞬,他握紧拳,郑重道:“秦河骁勇无匹,可是也狂妄无忌。他知兵善战,可是也藐视圣上、专权冒进。他有泼天富贵、汗马功劳,可是也大逆不道、勾结朝臣、欺上瞒下,有不臣之心。”
他补充道:“臣绝非此类。”
董灵鹫摇了摇头,说:“他有个谋逆的罪名,却不是斩首而死,是死于征北后的战伤病痛,由此,秦党才一举垮台。”
耿哲一时没有理解。
她慢慢地道:“哀家是怕两件事,第一,并非是怕你因手握军权独大,就专权犯上、造孟家的反。而是怕将军这员虎将,英年正盛,就折在北疆风雪当中。”
耿哲愣了一愣,但他说得却是:“臣若能为太后荡平北疆,收入大殷的版图之内,为您开疆拓宇而战死,死得其所。”
董灵鹫就知道他抱得是这个心,如果是小部分的骑兵流窜,只需要拨动边防,加强兵力,并且阻止游牧各族结盟即可,耿哲此刻提起,就是为了永远扫除这片疾患,开疆拓土,功在千秋。
董灵鹫道:“究竟是让将军在朝,镇三十年安宁无犯,还是让将军北征,搏一搏千秋万载的功业,哀家举棋不定,这是其一,至于其二嘛……”
她轻咳一声,忽然转头看向一旁仔细誊写文书的郑玉衡,唤道:“玉衡?”
郑玉衡闻言抬首,好像没在听朝政之事,冲着太后娘娘眨了眨眼。
董灵鹫将此事复述了一遍,问他:“你意下如何?”
郑玉衡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帘外的耿将军,小心道:“这是可以说的吗?”
董灵鹫:“大胆直言。”
郑玉衡放下御笔,起身向太后行礼,声音清朗地道:“臣拙见,以为不可。请太后娘娘以天下民生为要,与民休息,这才是惠及天下、恩泽百姓之举。一旦出兵,光是军饷补给、增加的税费,加上今年的赈灾款项,陛下又是去年才登基大宝……种种相加,会让天下黎民过不上好日子的。”
董灵鹫点头,心道这孩子真是个文臣底子,朝野上大多的文官必是这个看法,而且说辞会比郑玉衡更激烈、更严峻。
他话音刚落,耿将军就已经立起了一双浓黑墨眉,声音里几乎浮上点煞气:“郑太医身为医官,从旁侍奉娘娘就够了,对朝野大事指手画脚、妄加置评,是不是太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了?”
郑玉衡并不怕他,一对上这种局面,他那股又冷又倔的文臣劲儿就露出来了。他道:“将军见谅,我虽一介医官,也知道这有穷兵黩武之嫌。”
耿哲道:“此乃永绝后患!”
他是武臣,嗓音低沉,提起声来不免摄人。董灵鹫喝了口茶,指尖在桌案上敲了敲,制止道:“行了,朝野上下的文臣百官,起码跟你有一场三天三夜的骂战……这都是轻的了。这个,就是其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