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军汉嗤笑道:“我凭什么信你?我只按着都统的吩咐拎着你的脑袋复命,就是大把的银子赏赐,你红口白牙地……”
“红口白牙?”郑玉衡露出一个很微妙的笑容,他自然也不是只靠着区区皇命这两个字泰然自若的,而是转身向外高声道,“何统制!升官发财的路,你还走得这么慢吗?!”
话音刚落,这军汉才陡然发觉,之前预备好的火把摇曳、战马环绕之景象,不知何时已经被打乱掉了,竟然响起真的嘶鸣砍杀之声,火光映照之下,一把锃光瓦亮的斧头猛然扬起,上面淌着淅沥的血迹。
外头一人粗犷大笑道:“小郑大人,末将能不能回前线厮杀、挣一份封侯的军功,就全看您跟圣上的了!”
早在他们留下的第二日,李宗光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郑玉衡就已经跟看过“垂训敕命”圣谕的何统制私下里联系过了,但凡这边有一声异响,靠圣旨做背书,何成飞何统制就敢当夜持刀佩甲、跟李宗光掰掰腕子!
孟诚如此安排,给他两千骑的调度,那么这一路线上护送粮草的人自然“恰巧”就是从前线退下来的何统制、“恰巧”就握着这么能上战场的两千精锐。
只不过小皇帝是给他逃命的。
眼下……似乎也算逃命,但这逃命的方式就有些粗鲁又蹊跷了。
里头这军汉面色变了又变,背生冷汗,恶向胆边生,心中突然冒出一股沉沉的寒意,不仅没有降伏,反而持着短刀扑了上来,企图一击刺死郑玉衡。
郑玉衡早有防备,虽被他扑倒在地,但死死制住了他持刀的手腕,两人在地上翻滚两周,一旁的张见清看准时机,拎起不知道是烧火棍还是什么细长的东西,啪地一声敲在军汉的身后腿骨上——此处覆甲不足。
军汉顷刻吃痛,手上松了半分,郑玉衡夺刀翻身,一把掐着他的喉咙,将刀刃狠狠送进喉咙下方、锁骨上面的凹陷里去。
只听“噗呲”一声,血如泉涌,喷上了营帐顶棚,落如红雨。
何成飞何统制一撩帐进来,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拎着斧头,原本在这种危急时刻,正是他要对这些软弱京官吆五喝六、如臂指使,逞威风的时候,再加上前途在望,何成飞脑子里正上劲儿呢,非要把小郑大人压制住不可,结果一进来——
软弱京官?
妈了个巴子的,这是京官?这小爷们是考武举上去的吧?
何统制心中大骇,再不敢拿乔,连忙上前扶起郑玉衡,给他擦了擦身上抹不去的血迹。
郑玉衡胡乱地擦了一把脸,这张白净俊俏,在众人眼里娇嫩漂亮的脸上沾着点点腥红,何统制一见他面无表情的模样,登时想起自己曾经骂他娇气的时候——几乎心都要跳出来了。
郑玉衡的心也要蹦出来了,一面是吓得,但一面又是太着急了。
他拉着目瞪口呆、甚至头晕目眩的张见清,转头跟何成飞道:“现在走,立即就走,我们昨夜收到了总调度尚书大人的传令,传令官让我等过江,进入离州城,汇入供给正面战力的后勤队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