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个时候,喝下半瓶净水的乞丐缓过半口气,还吃了一点巧克力暖了身子,她望着面前的姚新柔,脸上绽露出美丽的微笑:“我一直像动物一样地活着,但我今天将像个天使一样地死去。”
“因为你的爱,你的关心,谢谢你……”
说完这些话后,女子脑袋微微一仰,含笑而终,这名乞丐的临终举动,不仅震撼了沙家士兵和民众,就连楚天也是身躯一震,想不到临死之人不是呈现痛苦让人怜悯,而是回报新柔一番感激。
姚新柔微微闭眼,抱着乞丐尸体深深呼吸,还有什么比赢取一人临终前的赞美更感动呢?她跟乞丐素不相识甚至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只是尽了一点绵薄之力,却让乞丐给予了崇高的评价。
这一刻,姚新柔忽然找到了人生价值。
没有多久,巡防队员就赶了过来,在他们神情冷漠的处理尸体时,楚天已经拉着新柔重新坐回吉普车,女人忽然开口:“楚天,我想要征询你一个意见,我不想回京城了,我想留在金三角。”
原本要搂着女人转身楚天,脸上露出一丝讶然开口:“什么?你不回京城而要留在金三角?为什么?”话音落下,他又捕捉到什么,回头望了远方墓地一眼:“你想要留在金三角陪疯子吗?”
显然这是最好的解释。
姚新柔没有太多否认,点点头轻柔回道:“这确是其中一个原因,毕竟我和疯子聚少离多,以前总是他四处游荡不回家,现在他长眠金三角了,我想我应该留下来,可以近距离的感受他气息。”
没等楚天开口,她又抛出几句:“更重要的一点,我想留在金三角做点有意义的事,京城有倾城执掌国医堂足矣,我进去纯粹是画蛇添足,你还不如让我留在这里,我多少可以发挥点余热。”
似乎怕楚天不答应,她又轻轻笑道:“而且,我可以照顾方晴和孩子。”
见女人从所未有的恳请,还有三个都充分的理由,楚天只能无奈点点头,捏捏她的下巴回道:“好!你留金三角吧,不过你要跟方晴住在一起,这样多少可以照应,有什么需要也可找琴秀。”
姚新柔宛然轻笑,美丽如花:“好。”
显然她对自己能留在金三角很开心,当然,如果楚天坚持要她回京城回国医堂,她也会无条件的服从,总之,这个男人的话她都会听,只是有他的支持,姚新柔显得更高兴。
楚天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一决定会把姚新柔推上前所未有的高度,很多年之后,姚新柔穿梭在世界各国各地,所过之处,无论是总统首相,还是反政府头目,全都给予最高规格的礼遇和尊重。
就连拥有十亿教徒的印度之子,门生遍世界的罗马教皇……
也向她鞠躬致礼,因为她有一个尊号:
天使!第二天早上,依然是阴雨天气。
方晴今天并没有分娩的半点迹象,她还调笑孩子应该是感觉到太冷不出来,楚天轻轻一笑伺候她吃早餐,还让佣人和医生全天候照顾,而他趁着这一点空挡,带着姚新柔去姚疯子的墓地拜祭。
四五辆吉普车在沙家防区奔驰,很快就迫近目标地,墓地就是在姚疯子被炸死的竹楼铸起,因为尸骨无存也找不到什么衣冠,所以楚天当时只能让沙琴秀事发地立碑,藉此怀念勇敢的姚疯子。
要知道,疯子死前是带着解脱的。
“新柔,就在这里了。”
二十余把雨伞张开如蘑菇般行走在雨中,楚天拉着姚新柔缓步走上一块水泥地,三十多平方米,中间立着一块还算精致的石碑,周围则是沙家士兵别出心裁种的竹子,此刻带着雨水显现清冷。
竹子在风中摇动,飘散着雨花。
姚新柔望着石碑靠前几步,伸出白皙温润的手在上面抚摸,眼里止不住的流出泪水,在冷风中飘飞出去,她想不到和弟弟再次相见竟然是这种场面,疯子虽然有太多不是,但终究是她的弟弟。
更重要的是,姚疯子在为非作歹时没有受到惩罚,反而改邪归正时被炸了个粉身碎骨,也不知道这是老天弄人还是命运使然,所以不仅是姚新柔脸上露出一抹悲戚,就连楚天也再叹人生无常。
碑石上刻着五个白字“姚疯子之墓”,工匠手艺精湛,字体苍劲,望着这五个字,姚新柔更是生出一丝凄然,楚天适时的握上她的手,带着一丝歉意:“新柔,不好意思,当时仓促了一点。”
“没有查疯子真名,只刻了外号顶着。”
说到这里,楚天呼出一口长气,拍拍她的手背道:“你放心,我马上让人给他更换一块石碑。”
姚新柔轻轻摇头,微微反握楚天的掌心回道:“楚天,这不要紧,疯子生前喜欢外号胜过本名,觉得人存活于世必须疯狂、凶狠才能生存,所以你还是留着这块石碑吧,免得更换其它不喜欢。”
楚天点点头,没再坚持。
生果,蜡烛,竹香,还有纸钱。
楚天陪着姚新柔一张一张的烧着东西,重复前几天跟书生在海南所的事,接着跟沙家士兵要了一盒烟,一根一根的点上,然后将烟立在墓碑前:“疯子,新柔来看你了,你在金三角生根吧。”
姚新柔微微一笑,捏起几张纸钱放入火盆。
一阵冷风袭来,火焰忽然拔高些许,映红了楚天和姚新柔的面孔,这一场祭祀足足持续了两小时,待两人站起来时,楚天的小腿都有些酸麻,随后见到鞋带松了,正要俯身却见新柔先蹲了下去。
女人手指翻飞帮楚天系上鞋带,还帮楚天拍飞掉裤脚的水珠和纸屑,无微不至,楚天眼里闪过一丝感动,伸手把女人拉了起来,拢拢她的头发:“新柔,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会愧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