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蜀茶楼算不上四川成都最豪华的茶楼,可却是最大众化的,三教九流来的众多,应该算是最有味道的茶楼,闲散人员也能挑着捏几十块钱上点个小吃,喝上一壶茶,而且绝对不会惹人白眼。
午后时分,这里最是人声鼎沸。
此刻,巴蜀茶楼的偏堂上已经是吼叫和呼喝声一片,有人在悠然自得的欣赏川剧,有人抿着茶水在聊天,还有人精神抖擞的玩着麻将,更有人意气风发地说着老掉牙却依然千百年流传的评书。
或许是临近新年的缘故,市民们心中地欣喜都尽情地释放,又见到旁人也都是喜乐如常,又觉得生活压力实在微不足道,今日有酒今日要醉,这个全天朝的大后方,自有一股悠闲和安乐之风。
一人拿着一瓶本地牌子的白酒,抬脚踩到椅子上,正说的唾沫横飞:“你们没有见过少帅,我可见到了,你说我说大话?那你可不明白真相,当初少帅在青海平叛马贼,解救一堆四川游客。”
“在下,也就是我,恰好是游客一员。”
这人手舞足蹈道:“因此有缘见到少帅风范。”这家伙颇有口才,几句话说的头头是道,前因后果交代的清清楚楚,四周无聊听众唏嘘一片,随后纷纷追问,“那少帅长的什么样,你可见得?”
那人灌了一口酒,酒香在茶楼飘散开来,接着他一扯胸口衣服笑道:“你们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既然是少帅解救的游客之又一,怎么会见不到少帅呢?少帅身高八尺,他的腰围也是八尺”
一人一怔:“那不是方的了?”
说书人鄙夷地望了发问者一眼,嘴露一抹讥嘲开口:“你也太孤陋寡闻了,少帅敢跟凶名远播无恶不作的马家军作战,当然是穿了不少护甲,因为防弹衣的缘故,腰看起来自然也就粗了些。”
旁边的听众都微微皱眉,靠!就算再穿防弹衣也不会有八尺粗啊!但一旁却有纯粹消遣之人不耐烦喊道,“讲书不要驳书,你听下去就好,哪里那么多的废话,老刘,你说下去,我等继续听。”
正在讲书的那人来了支持者,兴致随之跟了上来:“少帅长的那真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铜锣大眼,满脸胡须,身骑一匹汗血宝马,手上拿着一把八尺长刀,一人一骑直冲上百名马家军。”
听众都齐齐点头,正该如此,这样才像无敌少帅,不打也能把别人吓死!在众人感慨时,最角落一桌的年轻人摸摸下巴,抬起头向对面一名中年男子笑道:“老兄,他们说我还是说关公呢?”
年轻人自然是楚天,他是和书生早上去墓园拜祭了老爷子,然后抽了一点时间来这里喝茶歇息,谁知楚天却听到自己的事迹,只是出入实在太大了,一不小心就成了三国人物关公耍大刀了。
“这名气来了挡也挡不住。”
书生捏起一颗花生米丢入嘴里,眼里划过一丝玩味:“你如今在四川很有名气,虽然文家已经没路,但很多人都知你对文老的仗义,更清楚你当初的患难与共,所以四川各方对你都很尊重。”
“全天下都可以鄙夷文老,唯独四川不可以。”
书生补充上几句:“他的贪,他的狠,才有四川的今天。”
“所以很多人都感激他,也就对少帅敬重三分。”
他捏起一把烈酒,轻叹一声:“在风雨飘摇之际,当所有支撑都如潮水般褪去,就连文夫人也暗地里捅刀子时,唯有少帅拿血肉之躯一生前程来扶老爷子一把,虽然文家之事还是讳莫如深。”
“但少帅已经赢得了尊敬,至少书生我五体投地。”
楚天轻轻摆手,手指捏起一块牛肉干放进嘴里:“说好不谈这些的,你怎么又说起来?而且那纯粹是举手之劳也值得你念叨这么久?不说这么多了,我明天早上就去少林,你自己好好保重。”
“还有,春节一定要上潜龙花园。”
楚天给书生空掉的酒杯倒上一杯,神情一如既往地平和:“我可是给你准备了几瓮竹叶青,而且大家对你也是格外想念,所以你春节无论如何都要过去聚聚,不然我就一把火烧了你的小院。”
说到这里,他又呼出一口长气,眼神划过一丝落寞:“我很快就不在潜龙花园了,因此很珍惜每一个团圆的日子,虽然我知道你有你的骄傲,但我楚天早把你当做兄弟,所以我希望你能来。”
微微沉默,书生随后端起酒杯:“好!春节我带阿奴过去。”
两人酒杯重重一碰,继而一口喝下叹着酒气,书生向来不是一个容易感情用事之人,但楚天的话还是让他感动,在文老爷子去世之后,书生本以为此生不会再有知己,但楚天却开始让他温暖。
两人落下酒杯,正听说书人依然唾沫横飞:“少帅有万夫不挡之勇,当下一马当先杀入敌阵,马家军头目见到了少帅冲来,大喝一声,挥刀拍马迎了上去,只是刚刚照面就被少帅刺于马下。”
“马家军都是乱了分寸,大叫,哇呀呀,好厉害。”
说书男子已经把酒瓶放了下来,双手在空中着魔般的乱抓:“少帅还一把夺过对方的砍刀,双手持刀砍砍砍,硬是把冲来的十多个马贼砍翻在地,你们不知道啊,那真是血流成河惊世骇俗。”
“老刘,等等。”
一听众又是问,“他两只手都拿刀,那马儿怎么办?”
在楚天也侧头看说书男子如何回答时,后者却冷哼了一声鄙夷道:“说你见识少你还不信,这辈子多半连马都没有见过吧?真正勇士上场厮杀,都是只凭两腿就能控马,不然如何挽弓射箭?”
旁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说书男子拳头一握:“接着又是几十个马贼冲向少帅,少帅眼睛一瞪,反手一个刀背打在敌方一匹马肚,好家伙!那匹马直接跌飞,硬生生砸翻十多名马贼,接着少帅长笑一声策马再度杀到。”
“人头落地,人仰马翻。”
听者微微皱眉:一刀拍飞马匹,这是他什么力道?不过听众也懒得再度辩驳,自己来茶楼就是来喝茶消遣,虽然老刘说的错漏百出,但也让这个下午增色几分,所以都竖起耳朵继续聆听。
“少帅前后六个来回,就把马贼杀的片甲不留。”
说书男子咳嗽一声,呼出一口长气道:“侥幸活着的几名马贼被吓得吐血,落荒而逃,少帅依然没有半点疲倦,一人一马乘胜追击,这时,天空下起了小雪,杀气,清冷,宝马,战刀,少帅。”
他叹息一声:“大雪满刀弓,不外乎此啊。”
就在众人被说书男子扯入轻骑袭敌的热血画面时,一个声音冷冷传来:“纯粹胡说八道,楚天真这么厉害就不会被人打得遍体鳞伤,他不过是在青海湖晃荡了一下,围剿马贼全是军警进行。”
“莫非你认为直升机还不如楚天的砍刀?”
众人微微一愣,凝聚目光向声源处望去,正见一个漂亮的年轻女子嘴角翘起,脸上不甘和不屑清晰可见,楚天抬头瞄了一眼,对书生低声叹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咱们还是早点离去吧。”
他不认识眼前姑娘,但已见到落在后面的几位老相识。
“莫非你认为军警不如楚天?”
这名年轻女孩依然厉声反驳着说书男子,还算清秀的五官透射出一股傲气,一身时尚的白色衣衫包裹着她曲线诱人的身躯,虽然还没有彻底开发成长,但将来必会是让人男人暗吞口水的尤物。
听众感觉得出这女孩似乎知道一些内幕,当下都止不住皱眉各自转身,他们可以消遣说书内容,但对真正的真相却没多少兴趣,不谈国事本是他们心中底线,所以大家都条件反射的保持沉默。
说书男子也是拿起酒瓶,退后几步呵呵一笑:“这位姑娘说的有理,不过老刘就是胡说八道的,给大家消遣一下而已,至于事实是什么大家都没兴趣,不过,我希望姑娘可以对少帅礼貌点。”
“礼貌点?”
那年轻女孩厌恶地一拧眉头说道:“楚天有什么了不起的?”
在场众人都微露出惊讶,对这女孩大言不惭地瞧不起楚天而惊讶,少帅何许人?如今这天下还有哪位年轻人能比他的风头更盛?怎么这位姑娘却敢如此说话?何况还是楚天颇有基础的四川成都。
说书男子双手一摊,笑容变得讥嘲道:“少帅确实没什么了不起的,只是这世上再难找一个比他更了不起的人了,姑娘如非本地人,最好不要过多贬低免得祸从口出,如是外面回来的本地人、”
“可以回去问问你们父辈,就知道少帅如何了不起了。”
“放肆!你敢教训我!”
年轻女孩显然无法忍受被市井之徒教训,先是拿起一个茶壶砸了过去,被后者躲开后就二话不说冲前,一大耳光扇向说书男子,这女子显然也有几分身手,所以出手极快远非说书男子能躲。
眼看就要在听众震惊中扇到后者,一只手伸了过来。
楚天笑容温润:“姑娘,脾气不要太大。”
他微微用力把年轻女孩力气卸掉,随后松开让后者连退了四五步到门边,年轻女子眼里流露震惊,很是震惊楚天一抬手就把她击退,还让她整个胳膊软弱无力,就连心口也是气血翻滚差点失控。
说书男子嘴角抽动:“谢谢兄弟。”
楚天脸上保持着昔日平和笑容,从手里夹出两百块钱递给他,楚天已经见到他桌子上的托盘,清楚说书男子并非吃饱了撑着来说书,这也是他一个谋生的手段,于是笑道:“你刚才说得不错。”
“这是小小心意,还请大叔收下。”
说书男子嘴巴微张想说什么却被楚天塞入怀里,正站起来的书生微微一笑,这小子也不怕被人讥讽享受奉承而报酬,这个时候,年轻女子正向一伙人喊道:“土狼哥,蓝儿姐,有人欺负我。”
“谁跟欺负我妹妹?”
一个粗犷杀伐的声音喊出,接着楚天就见昔日相熟冤家对头冒身,依然是不减昔日的嚣张傲然,只是少了军刀和紫叶的他们更没有了底蕴,在土狼和蓝儿他们站在门边,茶客齐齐微微愣然时、
年轻女子一指面前楚天,气势汹汹:“他!”
“土狼哥,就是他欺负我!”
楚天先淡淡一笑:“土狼,身子恢复了?”
楚天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偏生今天这笑容里却夹了一丝令人心寒的意味,土狼和蓝儿已经认出眼前人是谁,年轻女子不知道楚天的底细和根基,他们心里却是一清二楚,绝对招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