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暮每次都怕自己忍不住先和他说话。
其实先说话也没什么,可是,然后呢?然后他还是不知道怎么办,好不容易迈出了这一步,却不知道下一步怎么走。
高三上学期对宋天暮来说无比痛苦,极强的精神压力和“失恋”让他很难专心学习,可除了学习,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他记得池明知说,希望他能和自己考到同一所大学,还许诺给他一台笔记本电脑,只是因为不想让他继续逃课上网吧,后来还找人盯着他不让他逃课,一副生怕他堕落的样子。
他很后悔当时和池明知吵架,就算是断了,换一个不这么难看的方式也好啊。
“考上同一所大学”成了他的希望,他一直都想着这个,不愿意让自己的分数不好看,从开学开始就没有在十一点半之前睡过觉。
2003年二月,林子淑突然开始在家里煮白醋,还买了一大堆板蓝根,学习学到头昏眼花的宋天暮天天被她灌板蓝根,有时候反应不过来差点呛死。
“喝这个干嘛?”宋天暮把杯子放了回去。
然后林子淑就用非常耸人听闻的语气告诉他,有一种传染病非常厉害,喝板蓝根熏白醋就能预防,过段时间这两样东西都买不到了。
宋天暮:“……哦。”
他以为自己老妈又在信谣传谣,但是没过多久,这件事就被证实,大家都知道有一种很厉害的呼吸道传染病正在蔓延,只不过暂时还没波及到他们的城市。
三月份,世卫将这种疾病正式命名为“SARS”,三月中旬开始,世界上的很多地方都出现了相关报道。
三月底,第一位因为工作染病殉职的医护人员出现。
因为周围还没出现病人,城市里也没听说谁感染,最开始非常担心的林子淑也有些放下警惕,不再逼着宋天暮喝板蓝根。
宋天暮那段时间还挺倒霉的,他周一往公交站走的时候被一辆电动车撞了,虽然没见血,但脚腕和小腿很快就肿了起来,想动都不行,肇事那人还算负责,把他送到医院。
宋天暮借他的手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林子淑匆忙赶来。
在医院折腾到中午才回去,这下子学也没法上了,宋天暮感到了久违的轻松。
林子淑在一边劝他,就当在家里休息几天,看他最近学习累的脸色都不好,在家也可以自学,别着急上火。
宋天暮心想谁着急上火啊,妈你想多了吧。
在家的生活很轻松,林子淑现在对他很好,每天都做他爱吃的菜,陆心蕊正是好玩的时候,无聊了就走过来找哥哥,搂着宋天暮的脸啃他满脸口水。
“别啃我。”宋天暮把她举起来,“心心,叫哥哥。”
陆心蕊早就会说话了,三岁多,正是话痨的时候,她觉得宋天暮长得好看,喜欢啃他脸,听他的话,宋天暮让她叫哥哥她就叫,“哥哥!哥哥!哥哥!”
“你是大喇叭啊?”宋天暮被她逗笑了,“你说,陆凯扬哥哥是世界第一大笨蛋。”
“陆凯昂哥哥是世界第一大蹦蛋!”陆心蕊掷地有声。
宋天暮简直要笑死了。
他正抱着孩子玩儿,家里电话响了。
“妈,电话!”宋天暮说。
没人回答,宋天暮心想林子淑大概是下楼买菜去了。
“心心去接电话。”
陆心蕊的小短腿动了两下,宋天暮心想还是算了吧,指望不上你。
他单腿跳到电话边,刚要接起来,电话就断了。
正准备回去,电话又响。
“喂?”宋天暮说:“你好,哪位?”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池明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