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过分依赖 谢一淮 1947 字 2022-09-14

“啊,是小融啊,这么晚才回来?”男人笑着问他,和善模样。

靳融不去看他,从他身侧挤进屋里,随意将钥匙丢在玄关的柜子上,脱了鞋,头也不回地走到房里,不轻不重地关上门。

他无心去听门外的动静,但还是有声音传进来。他妈靳时苑无奈地说着:“孩子叛逆,你不要在意。”

“没事儿,也难得见到他。”

那个男人与靳时苑告别,随后轻轻带上了门。不久,楼下停着的汽车发动,缓缓驶出了小区。

靳融全身从里至外泛起一阵恶心。

正当他把乐谱从书包里拿出来、要放在钢琴上弹的时候,靳时苑敲了门进来,端了一杯牛奶给他。

靳时苑的脸色算不上好看,反而带着被识破的尴尬,她勉强地笑了一会儿:“喝点牛奶吧,小融。”

乐感,是乐手的灵魂,是对音乐的理解与把控。靳融有很多技巧,不过也只是有技巧,他还少了一点对情感的感知。靳融就很像一个弹琴的机器,他知道哪处弱哪处强,可就是没办法把情感表达出来。

他思虑着这个问题,完全把靳时苑抛在脑后,手指落在琴键上,钢琴声溢满了他的脑子。

靳时苑不知道怎么和儿子启齿,正好现在钢琴可以把靳融的注意力吸引过去,那也就不必再多说了。她放下牛奶就出门去,临走前轻轻带上了靳融的房门。

靳融听见房门声响起,也很自然地收起了琴声。

万籁俱寂。

他已经练了一天的琴了,疲惫不堪,也不想再去弹了。刚才他只是为了逃避靳时苑而已。

靳融等到一点半去洗澡,一切都完毕之后,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他闭着眼睛转眼珠,再睁开时,恰好看见靳时苑给他递来的那杯牛奶,现在也许已经冷掉了,又或者是干脆没热。

靳时苑是一个奇怪的母亲,她最爱做的事,似乎就是本末倒置。

靳融对父亲的记忆并不深刻,自记事起他就没有见过爸爸,甚至于说根本就没有爸爸。他是靳时苑未婚先孕的产物,不晓得爸爸是谁。

虽没有爸爸,靳融却有一个“好叔叔”,就是刚刚从他家出去的那个男人,方意辙。

方意辙是一个很有钱的人,这是靳融看出来的。他停在楼底下的车、他价格不菲的西装与皮鞋,还有他手上戴的那只金表,这些处处都表明他的不菲身价。

如若方意辙是个有钱且正直的男人,那么靳融也不会如此避之不及。

方意辙是有妇之夫,靳时苑就是方意辙的小三。

“这是方叔叔。”

靳融还记得靳时苑第一次给他介绍方意辙的时候,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靳融那会儿还小。天真以为这是自己的新爸爸,可是问出口的时候,却只换来靳时苑尴尬的笑容。

“他不是你爸爸。”

靳时苑和方意辙是不正当关系,是黑夜里见不得光的存在。方意辙会经常来找靳时苑,大都现在夜里九十点钟,来了先说些温情话,一会儿就要旁若无人地关了门到屋子里做些令人不齿的事情。

以前靳融不知道他们关了门做什么,有一回回来早,靳时苑忘了锁门,靳融听见里面传来奇怪的声响,悄悄推开门时,只看见大片花白的背。

靳融耻于这样的场面,那之后,他总要在外面呆到十一点多才回家。

方意辙和靳时苑关系不正当,但对靳融却是很好,来一回就要给很多红包,还供靳融学琴、念书。学艺术花钱要以万计,这么多年来,方意辙给他们母子俩砸了不少钱,快数不清了。

靳时苑喜欢本末倒置。她从不关心儿子的生活,但逼着他学琴,因为她觉得学艺术就是“高人一等”,是所有人都崇拜的。只有靳融知道,学艺术没什么大不了,其他艺术生是“平等”,他是低人一等。

他的一切都是方意辙赐的,他家里一百多万的施坦威、他在艺术学院一千多块钱一节课的课时费……全都是方意辙的钱。

靳融讨厌他所有的一切,却又不得不承受这一切。就在这样矛盾不堪的日子里,他过了好多好多年,有很重的石头压在他身上,他抬不起头。

他不记得自己原先是什么样的性格了,只晓得撞破之后,他越来越不敢说话,也渐渐沉默寡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