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维点了点头,面上神色认真不似作伪。
陆封州微微一顿,毫无预兆地低声笑了起来。
明维看得心中困惑不已,思来想去,最后也只能将对方的笑归结为心情不错。他愈发地成竹在胸,按着小腿可怜巴巴地问陆封州:“我的腿好痛,哥哥陪我去拿可以吗?”
出乎意料的是,陆封州竟然同意了。
两人从车里下来,明维径直朝那家书店走过去。书店楼上有个小单间,明维把它租了下来。自打他偷偷回国以来,就一直住在这个地方。除去月租便宜的主要原因,这里也能防止那些人过于太快找上门来。
也正是因为心中有这样的顾虑,明维才会选择顶着别人的身份,去那种私人会所里上班。只是市内私人会所并不少,他会选择现在打工的这家,仅仅只是曾经亲眼目睹陆封州出入过这家会所。
他避开那些人偷溜回国,原本就是想要见陆封州。对于那家会所来说,就算是小小的服务生,也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人都能进的。
明维能顺利进去上班,还要多亏自己这张优于常人的脸,以及自己那不曾公开过的背景信息。捡到他的经理见他五官生得好看,私下里找人去查过他的个人信息。
虽然查来查去也只查出一张白纸,但到底也能算得上是张干净的白纸,又恰巧原本定好的人消失不见,经理临时找不到人来填补空缺,最后也就破例将他挑了进来。
而时至今日,他的真正身份也只有那位带他进来的经理才知道。
明维摸出钥匙打开书店门,摸黑走到墙边去开灯。陆封州站在门边,待店内光线亮起来以后,并未留下等他,就径直抬腿往书架拥挤逼仄的书店里走。
他没有立马追上去,而是原地倚靠在墙边,声音苦恼地冲对方的背影道:“我腿痛,哥哥可以停下来等等我吗?”
前方走入书架间的陆封州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将目光投向他。
明维倚靠的位置恰巧就在灯下,头顶的光亮落在他的黑色发丝间,将他的脸庞轮廓镀上柔软的光边。他一双眼眸乖顺地低垂,细长的睫毛遮落下来,在眼睑下方铺开浅浅的阴影。
无论是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还是他那极具欺骗性的外表,都在暗示和诱导陆封州,明维就像是毫无攻击性且任人摆布的漂亮猎物。只等着蛰伏垂涎的猛兽一跃而起,尖利的兽牙穿破他那露在空气里的修长白皙的脖颈。
这样极具迷惑性的画面,假如不是今晚看过他打架的场景,陆封州就真的相信了。
这个人每次出现在他面前,都十分擅长将自己摆在弱势与无害的位置。但不管怎么说,坐在台下看戏却始终游离戏外的观众,也终于有了想要参与进来的兴致。
至少即便有身份地位割裂出来的鸿沟在先,仍然有胆子对着客人喊哥哥的服务生,明维是第一个。陆封州不动声色地眯起眼眸,他早该察觉到的,明维既然敢对自己叫哥哥,那必定也藏着面上不曾流露过的乖张。
“还不过来?”陆封州嗓音不高不低地开口。
明维伸手拨了拨额前的碎发,模样温顺地朝他走过来。
狭窄的书架间仅能通过一人,明维跟在他身后穿过书籍密集却散乱的书架,通往二楼房间的木楼梯也终于出现在眼前。
陆封州面色不变地抬腿往上走,尚未走几步,就被明维从身后拉住了衣角。
他的声音听上去小心翼翼,却又满含憧憬与期待:“哥哥,我腿痛抬不起来,可以牵着你走吗?”
陆封州回头拍掉他的手,语气中毫无波动:“自己走。”
明维闻言,眼中的期待转瞬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失望和落寞,就连头顶的发丝也跟着焉了下来。
“真的不可以吗?哥哥。”他又委屈巴巴地问了一遍。
“不可以。”陆封州拒绝得很冷淡。
明维抿着嘴巴放下手来,耳中听着陆封州上楼时踩出的沉沉声响,心中却在困惑不已地思考,这又是哪个环节出了错,难道是他学得不像吗?
不等他思考出个所以然来,耳朵里的脚步声又从高处返了回来。
“哪条腿痛?”陆封州停在他上方的位置,居高临下地问他。
明维觉得有戏,愈发卖力地委屈给他看,“右腿。”
陆封州不置可否地扫他一眼,往下走两步,在楼梯间弯腰蹲下来,抓住他的裤脚推到膝盖的位置。
视线随着他白皙劲瘦的脚踝往上走,小腿上那片熟悉的淤青随之映入眼帘。或许是他的肤色过于冷白,又或许是颜色在逐渐加深,他腿上的伤此时已经呈现出可怖的死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