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接受了她的推荐,从地下通道走到摩天轮跟前。
工作日游客并不多,可他也只是站在下面仰头看了一会儿,没有买票去坐。
他并不想在这仓促的一天内将这里的风景看遍,潜意识里想为以后多保留一些。
从来时的海关回去,江若直接前往机场,乘上了回枫城的飞机。
这次拍摄周期短,宾馆太小住宿也不方便,小沈便没跟来。
下飞机打开手机,小沈的电话第一时间打进来,确认了在哪个航站楼,十分钟后,江若坐上车。
来接的还是老刘,席与风不在,小沈坐副驾。
旅途劳顿让江若打不起精神,他眯眼靠在车后座,听小沈汇报之后几天的安排,冷不丁捕捉到一个关键词,插嘴问:“保姆车?”
小沈转头朝后座,把眼镜往上推了推:“是呀,席总那边安排的,应该是觉得两人用一部车不方便。”
可是江若记得,席与风除了这台黑色商务车,还有别的车停在地库。
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江若偏过脸,很轻地笑了一下。
这晚回的是租在老城区的两室一厅。
开门就闻到积攒的尘土憋出的腐朽气味,趁天还不算冷,江若把能开的窗户都开了,拿出扫帚拖把打扫屋子,顺便打理阳台仅剩的几盆植物。
这会儿好像又有使不完的力气,江若把因为缺水差点挂掉的一盆竹芋拍给安何看,大半夜安何秒回:怎么回去了,被打入冷宫了?
江若觉得这形容很贴切,但实际情况是:他出差了人不在家。
安何没回复,应该是丢下手机秒睡了。
失笑的同时,江若发现,自己已经有好些天没有一觉睡到天亮了。
回到枫城的第一个行程是某服装品牌的广告照片拍摄。
邀约来自上回那家杂志社的摄影团队,那摄影组长一见到江若就恭维说:“先前还想着约江先生一套个人拍摄,结果忙了几天,再问就已经是我约不起的价格了。”
江若笑着说:“回头我跟经纪人打声招呼,给您友情价。”
今天拍的是秋季主题,加上该品牌面向年轻男士,衣服多是基础款,也不需要表现太多艺术层次,因而拍得很顺利。
这次来自摄影团队的晚餐邀请,江若没拒绝。
只不过他不擅饮酒,上桌除却起初的敬酒,就低头猛吃菜,最后他吃撑了其他人喝得烂醉,也算宾主尽欢。
到外面,新来的白色保姆车前停了辆黑色商务车。
小沈在一旁用眼神示意江若上前面那辆,江若没怎么喝酒也醉了似的,歪着脑袋笑:“我懂,该洗洗干净裹上被子,侍寝去了。”
席与风还是没在车上,老刘说他刚下飞机,应该会在差不多的时间到。
江若一路都没说话,也许是因为窗外的夜色太熟悉,又或许是因为明知不该存在,却挥散不去的那点可耻的期待。
他甚至可以想象见面之后,自己不提,席与风也不提,那件让两人都不愉快的事,就算过去了。
轻飘飘的,不留任何痕迹的,只在特定的情况下会令心脏隐隐作痛。
幸好这痛并不是纯粹的痛而已,它同时是一只可以把江若从悬崖边上拉回来的手。
然而这回任江若做足心理准备,也没想到走出电梯看到的会是如此混乱的场景。
首先入目的是一只掉在地上的细高跟,再往前,是一身裙装赤脚站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女人。
今天她没戴“海洋之星”,许是出门太急,头发都没盘好,显出几分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