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施愣了愣,他不是前天才告诉爸爸,说自己买了今天的票,下午到家么?
他按下喉头涌起的苦涩,自嘲地想着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小时候他跟着爷爷住在乡下,爸爸连他上没上学、上几年级都不记得;后来进了城,爸爸忘记过他开家长会的时间,忘记了他喜欢吃什么,忘记了他也喜欢四驱车。
“我们今年去你外婆家过年,你买车票直接过来这边,别回市里了。”爸爸那头很热闹,“我和你阿姨还有小则都到了。”
什么外婆,那是小则的外婆,不是他的外婆。
还有,为什么现在才想起来告诉他呢?就连不在家里过年这种事,都不在第一时间告诉他吗?
忘了他回家的时间,忘了告诉他在哪里过年,什么都忘了他,他就那么差劲吗?就那么一无是处吗?否则为什么从小到大,他永远是被忘记的那一个。
翁施拖着行李箱的五指渐渐收紧,觉得此刻在检票队列里的自己简直像个傻逼。
他有很多火想发,有很多难听的话想说,但最后还是压抑在了一个无声的叹息中。
“局里要加班,今年就不回去了。”翁施低头说,“等清明假期吧,我回去给妈妈扫墓。”
“大过年的,你提清明干什么,”爸爸先是恼怒,然后才关心道,“那你一个人啊?有没有其他人一起?”
翁施说:“有的,很多同事都在的。”
他想至少爸爸还是关心他的,他是爸爸的亲儿子,爸爸一定也是爱他的,只是没能最爱他。
就像那年遇到的特大地震,爸爸会来救他,会守在他身边,只是没能选择先救他。
童年时代同龄人欺负他,说他是灾星,克死了亲妈。翁施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中了什么诅咒,世界上唯一无条件爱他的人在他出生那天去世了,注定了他永远没办法得到重要的人心里那个最重要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