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只看着一盏床头灯,宋尧低垂着头为他掖被子,微长的额发搭着眼睫,翁施看不清他的表情。
“宋老师,”翁施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忽然生出了几分没由来的慌张,“你……我、我……”
想解释,又不知道要解释什么、要怎么解释。
他没有刻意对宋尧回避隐瞒什么,但他确实不希望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情。
十五岁那次事故后,翁施出院后返回学校,同学们纷纷好奇地探究你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会做这种手术、你是不是真的没有腺体了……那是翁施最敏感、最压抑的一段时光,他还没有从地震的惊惶中走出来,就要面对身边无数人的无数个问题。他无法继续留在Omega寝室,搬到了属于Beta的楼层,新舍友们打趣说你真的变性啦?你不会某天夜里突然发情吧?那我们可惨喽!
翁施知道同学们都没有恶意,他们都不是刻意攻击他,但正是这种无心的调侃才让他最难受,甚至连一个能够愤怒的发泄点都没有。
初高中时代的孩子们有着无限旺盛的好奇心,对于性别意识前所未有的强,一些捣蛋且早熟的男孩常常把一些不入流的黄色笑话挂在嘴边,翁施成了他们玩笑的对象。翁施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异类,Beta拿他开玩笑,Omega也拿他开玩笑。
高年级的坏学生听说他摘除了腺体,想试试看他是不是真的感受不到Alpha的气味了,弄来Alpha信息素仿制剂,洒在他的书桌抽屉里、喷在他的座椅上,Omega们纷纷捂着鼻子起哄:“翁施都没有腺体了,还勾搭Alpha,身上都是味道!”
翁施总是沉默,他想算了算了,大家都没有恶意的,就算了吧。
从小到大他总是想“算了”,没反正不会有人安慰他,所以他也早就习惯了这样自我纾解。
如果有人问起这件事,翁施不会可以欺瞒,但如果没有人问,翁施也不会主动提起,他厌倦了少年时代无休止的追问和那些并不好笑的玩笑。好在上了大学以后,他进入了新的环境、认识了新的人,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也不会有人探究他到底属于什么性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