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脆响,向四面八方碎裂的玻璃将天边的光都晕糊成一片,风立即灌入屋内,将原本无力垂在后方的深色窗帘拉出弧度。
男人傻眼了,声音也瞬间拔高:“你干什么!”
关渝舟用鞋跟剔掉残留在窗框上的玻璃尖,翻身进了屋内。
一团黄色的影子受到惊吓般飞快地消失在转角,他打量了一下屋内的环境,房间不多,厨房和客厅连在一起,浴室的门没有关,而剩下来唯一一扇紧闭的只可能是卧室。
他上前试着转动把手,果真门反锁了。
刚刚敲打在玻璃上的锤子又甩在门锁上,外面的男人看他这架势吓坏了,急急忙忙躲去了树后,从兜里掏出手机。
这里的警察不怎么管事,赶来的时候关渝舟已经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许久。
床上的年轻人眼睛闭着,如果不是没了呼吸,看上去像只是安稳地睡着了一样。
一个铁盒就放在枕边,里面装着点现金和一个本子,年轻的女警数了数,正好与火葬的价格相匹配。
她问了关渝舟很多问题,从下午一直问到天黑,无疑是想知道这位猝死的男孩子来自哪里,叫什么名什么。关渝舟一问三不知,大部分时间都在摇头,他只说知道姓介,具体叫什么就不清楚了。
“这片区域里这种事太多了,没人管,也管不了……你知道的吧,这里很多人走了就没回来,留下来的一些都是没什么能力的,失去联络后就只能靠自己喽。”
谈话即将结束时,一个小警员拿着本子走近,飞快地瞥了关渝舟一眼,斟酌着说:“我们没有找到他的任何身份信息,但笔记上写着他还有个家人,要不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位家人,然后将遗体托付给家人做处理?”
女警再次看向关渝舟,“你知道他还有个家人吗?”
关渝舟嗯了声,去卫生间将缩在角落里的猫拎了出来。
这是只橘猫,不胖也不瘦。
“在这里。”他说。
女警和小警员面面相觑,干笑道:“你不要开玩笑了。”
“那你们就试着继续找找。”关渝舟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他将猫笼从床底取出,又留下一笔费用,“找不到的话,还是选择土葬吧。”
“哎,哎……”女警在后面一个劲地叫他,“你得留个联系方式啊,要不我们怎么和你取得联系?”
“该说的我都说了,我和他只是认识。”关渝舟听着围在外边交头接耳的议论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拎着盖着窗帘布的笼子,沿着海边的公路不停往前走,镇子这个点已经很安静,没有多少人进出,连回城的公车也一小时才有一趟。
七点半时,最后一班车准时在不远处亮起了灯。
关渝舟挑了个靠里的位置坐下,摇摇晃晃的手环下只有他一个返程的人。
借着头顶昏黄的光,从怀里的口袋中取出一张身份证。
这是从介诚包里翻出来的。
身份证上的照片还是好几年前留下的,和现在男孩的长相稍有出入。其实想要查明身份,这个证件无疑是最好的工具,但要是落在警察手里,他只会从一个可怜不幸的年轻人变成一个人人喊打的犯罪者。
死都死得不明不白,至少走得走得安稳点。
他回了余子昂昨天的信息,说该做的已经做完,问他们养狗的事定下来没有。
余子昂说目前褚津已经挑花了眼,他们今天都在逛不同的宠物店,到目前为止也没有确定。
关渝舟拍了一张橘猫的图单发出去,余子昂隔了一会儿才问:他的?
关渝舟说:嗯,你们商量一下。
余子昂回得很快:定个时间我过去,别告诉褚津。
两人三言两语就定下一件事,关渝舟合上手机,隔着笼子摸了摸猫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