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一晃便过去两个月。
小胖墩阿橙照旧每天边嚷嚷减肥边吃吃喝喝,甦洛照旧度假似的住在永夜神宫,音华公主照旧隔三差五就过来串个门,追在甦洛屁股后面一口一声美人姐姐。
甦洛拿这娇滴滴又黏人的小公主没办法,只好把黏人的小公主往魏薇薇那儿领,让魔法打败魔法。
每次遇到这种情况,魏薇薇便会朝甦洛施以援手,拉著公主坐下来吃零食聊八卦,今天吏部侍郎家的嫡女又怀娃娃啦,明天沛国公又宠妻灭妾啦。甦洛落个清闲,回回就往旁边的太师椅上一躺,就著两个丫头的说话声打盹儿晒太阳。
魏薇薇的食肆生意蒸蒸日上,一天好过一天,两个多月下来,她不仅帮国师大人赚回了本,还又在上梁城北开了一家分店,每天数钱数到手抽筋,乐得合不拢嘴。
日子惬意又安生地往前推进著,眨眼便到了岁末。上梁各处弥漫开浓浓的年味,家家户户都开始置办年货,为即将到来的除夕做准备。
魏薇薇与应无尘的婚期,定在除夕那日。
这日子是凌虚子道长翻著黄历给选的,说是百年难遇的好日子,诸事皆宜。
国师大婚,无疑是车吾第一盛事,国君得知这一消息后,抚掌连呼了三声“国之幸事”,随后便吩咐下去,要司礼监举全国之力,以最高规格来操办国师大人的这场婚事。
而相较于车吾境内的举国同庆,中原其余各国却都各怀鬼胎,打起了其它算盘。
上梁城郊以西三十里,一间破庙内。
荒郊野岭,夜深人静,不见星月,周围时不时响起几声夜枭啼鸣。忽的,一辆马车从官道上疾驰而来,停在了破庙前的空地上。
僕从上前打起帘子,一个商人打扮的青年从马车上跳下来。他脸色凝重,抬头看了眼那立于荒野的破败庙宇,提步走了进去。
这间破庙已荒废已久,观音像破败青岛,地面上也杂草丛生,时不时还有几只老鼠地窜过去。
空气腐朽难闻,青年嫌弃地拿广袖掩了掩口鼻,眉头微皱,险些被一根拦路的破木头绊倒。
僕从连忙伸手搀住他,低声道︰“主人小心!”
青年点点头。
那僕从身形魁梧,手里还拎著一把带皮鞘的大刀,显然是个练家子。他左右环顾了一番,越看越无名火起,说道︰“主人,那人捎来信鸽,约你大半夜来这破地方见面。现在你人来了,他却不见踪影,这是什麽道理!”
青年叹了口气正要说话,一道人声却从破庙外传来,嗤笑道︰“素来听闻大驰七皇子大才盘盘,有踔绝之能,如今看来,想做大事却连这麽点委屈都受不了,传言夸大其实啊。”
这是个男人的声音,声线沙哑,每个字音都像是将声带磨出了血来,粗粝至极,一点也不好听。
僕从闻言,一怒之下便要拔剑,骂道︰“你是什麽东西,竟敢对皇子殿下出言不逊!”
青年摆摆手,僕从立刻忿忿不平地退了下去。
七皇子回过头,只见夜色下,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走进了破庙。对方身形矮小,穿著一身粗布黑衣,头上戴著一个黑纱斗笠,将整副面容遮得严严实实。
七皇子眯了眯眼楮,沉声道︰“你就是与我书信往来的人?”
黑衣人笑了下,“正是在下。”
七皇子冷漠地勾了勾嘴角︰“这次我孤身入上梁,就是专程与你商议你书信中所说的‘大事’。希望阁下已经有了周密计划。”
黑衣人静默须臾,说道︰“七皇子,车吾国师应无尘,将于除夕那日大婚。”
“此事整个中原人尽皆知,阁下邀我千里迢迢赴这上梁城,总不会就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个消息吧?”
黑衣人说︰“应无尘入车吾的这百年来,推新政,治贪腐,麾下猛将无数,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令中原诸国闻风丧胆。想来,天下诸国苦国师已久。”
七皇子道︰“车吾国师乃天上仙人,得之者,得天下。”
黑衣人闻言却又是一阵冷笑,“皇子殿下,应无尘生性残暴随心所欲,且不说他不会为你所用,即便他愿意替你们大驰效力,非我族类,其心也必异。”
七皇子沉吟须臾,语气凉几分,“你究竟想说什麽?”
“车吾不亡,你们大驰永无崛起之日。”黑衣人道,“若要灭车吾,必须先除应无尘。”
七皇子凛目︰“你要我设法杀国师?”
“皇子殿下误会了,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黑衣人淡淡地说。
七皇子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接著又道︰“那你究竟是什麽意思?”
“杀应无尘的事,我自有主意。待应无尘一死,皇子殿下便可率你们大驰铁骑挥军北上,攻入上梁王宫。”
黑衣人话音落地,七皇子侧目,视线死死盯著他瘦小的身躯。好片刻,七皇子才说︰“你不可能无条件帮我。现在我想知道,你要的是什麽?”
这次,黑衣人静默了良久,才轻声回答︰“王位。”
数十日的相处,让魏薇薇交到了穿来古代后,除阿橙之外的又两位好友——天真无邪的音华公主,以及回笼教主甦洛。
魏薇薇感到很开心。但开心之余,偶尔又会有些焦虑。
按照当初木楹的说法,甦洛肯汀与莱希尔斯会彻底反目成仇,视对方为死敌,并且自相残杀致对方于死地。
就……
灶房里的魏薇薇抬起眼,望向外头的别院空地。
傍晚的天空被夕阳染成了玫瑰色,几只倦鸟扑打著翅膀从永夜神宫上方飞过,留下几声祥和的鸟鸣。
凌虚子道长还在辛勤劳动,奋斗在“为国君炼制出长生不老丹”的伟大道路上,丹房上方青烟袅袅,缥缈如画;音华公主和小胖墩正在玩儿蹴鞠,两道身影追著球跑来跑去,咯咯咯的笑声飘出去老远;国师大人躺在别院的房顶上,嘴里叼著草根,脸色冷漠闭目养神,底下的甦洛见状,挑挑眉,故意往房顶上踢了块石子儿,被应无尘眼也不睁地以两指截住。
应无尘撩起眼皮冷冷地瞥甦洛一眼,语气很淡,“找死?”
甦洛摇了摇手里的玉骨折扇,从容一笑︰“脚滑而已。”
魏薇薇︰“……”
就,真的很难想象这对好基友会因为什麽闹掰变成死对头。
魏薇薇在心里叹了口气,转念又拿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暗道︰算了,现在想这些也没有用,那些所谓的历史只是木楹道听途说毫无根据,说不定事实真相是他们根本没有反目呢?
她还是不要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思索著,魏薇薇心情重新由阴转晴,端起灶台上的一口大锅便走了出去,口中乐颠颠地吆喝︰“开饭啦开饭啦!都去洗手准备吃饭!”
阿橙是狗鼻子,闻到香味立刻就扔下球跑了过来,眼楮亮亮地说︰“哇,薇薇你今晚做的什麽呀?好香好香!”
“真的好香啊!”音华也凑了过来,脑袋叠罗汉似的压在小胖墩脑袋上,“馋得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板栗猪肘鸡。”魏薇薇笑道,“我炖了足足一个下午,当然香了。”
阿橙被音华压得吃力,挣扎了一下,嘀咕道︰“公主殿下你能不能别压著我?好重,我脖子都快断了。”
“呵,你个小胖子说谁重?”音华气得眼楮都瞪得溜圆,怒道,“明明你最胖好不好?美人姐姐你来说句公道话!”
话音落地,甦洛摇著折扇缓步走了过来。待站到小公主和小胖墩身前,他收起扇子,啪一下轻轻敲在音华的脑门儿上。
“嗷呜。”音华公主疼得捂住脑袋,错愕道︰“美人姐姐,你打我干什麽?”
“啪”,甦洛又打了她一下。
音华气呼呼,握拳大声︰“喂!你再打我,信不信本公主把你五马分尸!”
“人不大,脾气倒不小。”甦洛朝她挑了挑眉,说道︰“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叫我‘美人姐姐’,你叫一次我就敲你一次。”
音华委屈兮兮,“可是你的扇子打人很痛。”
甦洛睨著她,“不痛你怎麽长记性?”
音华公主哼了声,闷闷地不再说话。
“好了好了,快去洗手准备吃饭。”魏薇薇过来打圆场,伸手拍了甦洛和音华的肩,一副和事佬的语气说,“都是一家人,这点芝麻绿豆大点儿的小事,不至于吵架。”
谁知听见这话,小公主瞬间像是只被点了尾巴的小猫,面红耳赤地反驳︰“你胡说什麽!谁跟他一家人!”
魏薇薇︰“。”
魏薇薇卡了下,道︰“这只是个比喻,形容你们俩关系好而已。”
音华脸更红︰“谁跟他关系好!我最讨厌他了!”
魏薇薇懒得和这幼稚的小公主争辩,连连点头︰“好好好,你说什麽就是什麽。公主殿下,请您快去洗手吃饭,晚了回宫你母妃又要著急了。”
提起自家母妃的名头,音华公主明显怕怕的,吐吐舌头一溜烟洗手去了。
魏薇薇一回头,四下寻觅了一番,没有看见国师的身影。她心生狐疑,往后退了几步再踮起脚尖抬眼一瞧,这才发现那位大佬还躺在房顶上,头枕著胳膊神色散漫,从始至终连位置都没挪一下。
魏薇薇皱眉,两手叉腰道︰“你又在干嘛?”
应无尘目光落在她脸上,回答︰“看风景。”
魏薇薇被噎了下,觉得这个答案匪夷所思︰“请问这位尊贵的国师大人,您老人家在这里住了一百多年,还有什麽风景是你没看够的?”
应无尘说︰“你。”
魏薇薇︰“……”
魏薇薇有时候觉得自己真是不争气。身为一个现代人,居然时常被一个古代吸血鬼撩得心跳砰砰满脸通红。
她脸上飞起两团红晕,朝他威胁似的挥了挥拳头,压低声︰“快下来吃饭,不然今晚给我睡地上去。”
应无尘眼底浮起丝宠溺的浅笑,眨眼光景便端端坐到了饭桌前。
见大家伙都各就各位,魏薇薇摸了摸饿得瘪瘪的肚子,也乐颠颠地过去,坐在了应无尘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