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羽远远地看见容溥和戚元思说了几句,戚元思就好像忽然有了精神,腰板都直起来了。
他捣捣铁慈,道:“瞧,容茶茶又开始舌灿烂花地蛊惑人了。”
铁慈看一眼,心想这家伙学怪话速度真是惊人。
她道:“怎么?”???c0
“他最擅长蛊惑人心。我猜他又去给戚元思灌那什么,毒鸡汤。这种人放在朝堂,就是佞臣;托生为女,就是妖妃。”
铁慈上上下下看他一眼,哈地一声,走开了。
这下飞羽耐不住了,一把抓住她胳膊,道:“你这怪里怪气的是什么意思?想说什么赶紧交代。”
“我说”铁慈拉长声调,“妖妃实在太谦虚了。”
她甩开飞羽,走开了,飞羽愣了一会,噗地笑了一声,抱臂自言自语道:“我便是那妖妃,你是那坐拥三宫的荒淫帝王么?”
那边书院双胞胎跑过来和铁慈说,找到一处祠堂,可以供大家住宿。
铁慈要求晚上众人都住在一处,以免分散来被人所趁。
她去看了那祠堂,已经很破旧,里头堆满了杂物,现在杂物都被清理到一边,留下一块空地。
祠堂后面就是山,距离山体之间有一片开阔地带。孚山整个山体面对大乾这边倾斜度都很高,小村又是依山而建,都找不出一处可以完全避免危险的地方。
不过最近进入冬季,倒没什么大雨大风,影响山体,山体滑坡的可能性很小,也只能先在这里将就了。
祠堂中间生起一堆火,众人烤火吃干粮,找柴禾垫在地面,各自找个角落,和衣而睡。
临到睡觉时,飞羽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将火堆移过去烤热了,才垫上树枝,招呼铁慈过来睡。
他睡在冰冷的墙角,旁边烤热的地方归铁慈,铁慈过去的位置,田武刚想来睡,被飞羽一脚踹开,“大老爷们凑什么凑。”
田武委屈地去对面了。
杨一休同情地踮脚摸摸他的头,悄声道:“我家胖虎就是太好欺负了,你怎么不撅他,你难道不是大老爷们吗!”
田武一脸恍然大悟,诚恳地握着他的手,道:“哥哥说的是,我就是笨口拙舌的。要么哥哥去帮我把这话说了!”
杨一休立即抽回手,说声我好困,哒哒哒跑走了。
双胞胎大武小武睡在靠门的地方,大武睡下的时候,好几次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什么。
铁慈将疑问的目光投过去,大武是个容貌清冷的少年,话很少,皱眉道:“我好像总听见什么声音。”
小武活泼一些,嘻嘻笑道:“你又来了。”转头向铁慈解释,“他总是听见一些乱七八糟的声音,但是不是每次都准的。”
铁慈点头,四面查看一番,并无异常,安排了人值上半夜,准备自己值下半夜。
村子里已经没有人,山体加固的任务也就不存在了,但是这四周的山还是要查看一下的,好好的村子被屠戮了,狄一苇那里却根本没有收到消息,近期派往这个方向的斥候都失踪了,如今给她撞上,至少也要搞清楚是山贼,是过路的强梁,还是……对面的西戎。
火光晃动,有人进门来,却是容溥的小厮,捧着厚实的大氅,轻声道:“我家公子命我来给叶把总送御寒衣物。”
说完也不等铁慈回答,往她面前一放就走。
铁慈自然也不能喊住人,惊扰别人,大惊小怪,不过是送件衣裳,她拿过来准备盖上,身边仿佛早已睡成了猪的容蔚忽然一个翻身,非常自然地,便将那大氅卷到了他自己的屁股下。
铁慈:……你现在和溥儿茶越来越像了。
她懒得和这人计较,睡了下来,容蔚一个翻身,状似无意地将胳膊搭在她肩膀上。
她抬手推开,把他的双手交叠安放在他的肚子上,摆得十分安详。
飞羽任她摆布。
毕竟装睡的人设要坚持到底。
铁慈摆好后还不罢休,又拿出自己的玉笔,按了一下笔头,笔尖弹出一截墨色,这是可以画的。她在飞羽脸上画了两撇仁丹胡,头顶还画了一个王字。
她在这里忙忙弄弄,乐不可支,飞羽忍无可忍,睁开眼一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两人目光相对,铁慈对他眼神里的谴责无动于衷。
飞羽便笑了,躺在那里,撅了噘嘴,索吻。
铁慈继续无动于衷,手中笔一转,竟然从笔头上又弹出一截胭脂色笔尖,她顺势一转笔,在飞羽手上画了个红唇。
给你一个血盆大口。
她画完,收回笔尖,躺下。
飞羽举着拳头看了半晌,将拳头慢慢收回,贴在唇边,对着那画下的大红唇,一吻。
铁慈闭眼装睡,耳根却不可自控地微微烧了起来。
听见耳边飞羽轻笑。
右边丹霜猛地翻了个身。
再右边赤雪簌簌拉了拉丹霜衣裳提醒。
门口那边大武好像又坐起身。
院子外面门窗严密的大车里灯火未灭,映着容溥慢慢磨药的身影。
屋子里鼾声磨牙声叹气声,伴随着屋子外风的瑟瑟,大山的神秘宏音,野鸟的呱叫声……似闹又似静,似安宁又似聒噪。
她的心情也沸腾又静谧,一腔温软。
渐渐便沉入了梦乡。
梦中黄沙遍地,远处绿洲里有人饮马,耳边鸣声嘹亮,一抬头海东青巨大的翅膀划裂青空,翅尖掠过孚山倾斜的崖。
而不知何时细声叮当,响在深深的地下,黑色的棺木盖子缓缓推开,探出一张苍白浮肿的脸。
她一梦而醒。
听见大武的呼叫刺耳地响在耳畔,“山崩啦!”
众人被惊醒,急忙跳起,四周却无动静。
小武揉着眼睛,咕哝道:“哥你又瞎咋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