蝎子营怎么能进入盛都?怎么进入的?什么时候进入的?他怎么不知道?
白泽卫指挥使茫然回头,漆黑的门洞里铁慈的背影笔直,正在发号施令。
他心中隐约明白了什么,无尽寒意自胸臆升起,再不敢多想,转身回头。
他决定,从今以后,只管好好看守宫廷,履行本职,不多走一步路,不多行一件事。
宫门前,丹霜牵来一匹红马,那是铁慈的坐骑,大名叫绛冰。
铁慈一跃上马,道:“指挥使,安排太女九卫一部分进宫保护父皇,你亲自带人去贺府和段府,将两位主考保护起来,谁去都不能带走!等待后一步的消息。”
“是!”
“刘参将,你去贡院,一旦发生士子冲击贡院极端事件,负责平息事态控制局势,不要让人浑水摸鱼,记住,不可对任何士子动粗。”
三百血骑的首领刘参将领命。
一直在等着铁慈询问的慕容翊微微笑起来。
看,十八多聪明。
他还没闯进去,她已经冲出来,他什么都没说,她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最快速度直接做了布置。
但他的笑意也微带担忧。
天生该做皇储的人啊,放不下江山百姓和自身责任,那什么时候肯乖乖做他的妻?
道阻且长,道阻且长。
铁慈这才转头看他,目光平静,微微颔首,仿佛面对多年老友,“具体什么情况?”
所有人便也很自然地看慕容翊,还以为这是铁慈哪位书院同学。
只有慕容翊看得出铁慈面皮绷得有点紧。
但这不是调情的时候,他三言两语将事态说了,铁慈点点头,和丹霜低声吩咐了几句,丹霜便转回宫中,铁慈又命太女九卫牵马来给慕容翊,自己拨转马头,道:“走。”
“殿下去哪里?”
“先去盛都府,然后去大理寺。”
时间不等人,铁慈提缰。
身后忽然一重,熟悉的木香香气逼近,铁慈听见周围属下倒抽气的声音。
她没回头,脊背僵硬,道:“下去。”
慕容翊在她背后,语气居然是一本正经的,“我不。”
“下去。”
“我还有要紧细节要和殿下汇报,只是一言半语说不完,我骑马说你听不见,停下说太浪费时间,只好事急从权了。”
铁慈:……事急从权不是你这么用的。
慕容翊在背后捣他:“别耽搁了,时间不等人。”
铁慈吸一口气,很想踹他下去,但是时间真的不等人,她慢上一刻,沈谧等人都可能多遭受一刻残害,只好一声不吭,扬鞭。
鞭子在空中脆响,绛冰箭一般地驰出。
她不打招呼,马飙得飞快,慕容翊身子向后一仰,他却鸡贼,用力一抱铁慈的腰,勒得她也往后一仰,险些栽到他怀中。
铁慈明白这货险恶用心无处不在,只好放慢一点速度。
群马在午夜宵禁的大街上疾驰,左右有血骑开路,巡夜的士兵还没来得及盘问,早已被血骑一人展示令牌,一人鞭子抽过去给远远赶开。
慕容翊紧紧抱着铁慈的腰,两人的身躯在马匹起落中不断轻微接触,淡淡龙涎香气和浅浅木香彼此交织渗透,风将长发拂开再纠缠如两匹招展的黑旗。
他下巴搁在她肩上,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原以为五色原上彼此的那一刀后,身份袒露,鸿沟已成,再想跨越山阿,非年深日久,竭蹶艰难不可得。
却不想老天相助,这么快便有了为她效力,弥合彼此的机会。
不过,还是十八心软,顾全大局,愿意给他这样的机会。
就说她舍不得他的!
午夜的春风微凉却清爽,身后的呼吸轻快又愉悦,仿佛空气中飘散着无数的小泡泡。
铁慈没有回头,却莫名能感受到此刻身周万物轻盈。
听着他的呼吸,似乎天地也平静。
五色原之后,那淡淡烦躁,隐隐郁气,都似乎在此刻雨后空街的风中被吹散,被身后人柔而带笑的叹息融化。
身躯不断轻轻相撞,她眉目平静,但每次轻触,心都似乎软上一寸。
没有他的时候似乎也不觉得寂寞,但有他的时候万物生清气,天穹起云霓,触目所及,都是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