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母妃就更不要说了,惊弓之鸟一般,留给她的印象大多是哭泣颤抖含泪微微,永远哀怜永远不安。
她在凛然警惕中长大,和父母一样永远不敢放松,不敢奢求一家三口的温暖,一切人间烟火平凡幸福。
她也并不以之为遗憾或者不满,因为她是皇太女,既然承了这荣华富贵,为之付出些代价也是应该。
这是十八年来,她第一次睡在母亲膝头,父亲腿前。
她茫然,浑身僵硬,手指抠住了掌心,微微颤抖。
看得铁俨心中发热发酸,几乎要化为热潮从眼睛里哗啦啦落下来。
马车外忽然走过一群人,此处想必是什么游览之处,其中有女童的声音,娇脆地喊着要爹爹扛。
便有男子爽朗地笑应,举起小女儿,扛在肩头。
那显然倍受宠爱的女童,举手喊着驾驾,欢快的笑声洒落父亲宽阔的背脊。
铁俨眼底的热潮终于再也控制不住。
于常人最为简单的一切,于他的阿慈却是多么艰难。
以至于她那样平静从容的人,竟在此刻失态。
他猛地转了头,看着车窗。
车窗倒映出他的颜容,他看着自己微微憔悴的脸颊,在心底恍惚地想,阿慈已经长大了,而自己已经老了。
车帘忽然掀开,慕容翊的脸很及时地出现,脸上笑意明艳,及时冲淡了车厢内有些古怪的气氛,他仿佛什么都没看见,冲铁慈招了招手,笑道:“你要不要我扛你?不用喊爹哦。”
铁慈扑哧一下笑出来,一脚踢在他屁股上。铁俨本想瞪他,转过脸来也忍不住一笑。
只有静妃啥也没感觉出来,掀着帘子好奇地探头探脑。
铁慈下了车,看见前方道路蜿蜒,一路红枫似火,枫树下很多小贩叫卖,人群往来穿梭。
现在正是看枫时节,还能赶上最后一拨,因此人多得很。
铁俨和静妃也下车来,诧道:“这不是枫园吗?”
还以为慕容翊会带他们去什么奇特地方。
铁慈笑道:“阿翊说给我们看不一样的枫园。”
改装过的护卫们散入人群,在十步之外守护着这一家三口。
慕容翊指着林子中另一个方向,道:“我们从另一条路走,那里有另一个门。”
铁慈以前也来过枫园,诧道:“我记得那里没门啊。”
慕容翊笑而不语,当先带路,那条路得穿过林子,不知道是不是做了清场,一路穿枫林而过,周边无人。
最近天气转寒,阴沉欲雪,枫园外的枫树不堪摧残,已经凋零了大半,红叶斑驳,枝端零落,反而更衬出几分凄凉来,铁俨显然大失所望,又对女儿有几分歉意,便道:“看来红叶已经谢了,要么便去别处吧。”
铁慈却拉住他道:“父亲且再看看。”
铁俨只得随着她往里走,穿过一截残树之后,眼前景致忽然一变,枫树已经没了,出现一座洁白的西洋风格的拱门,拱门下是一排荫绿矮树,俱修剪得整齐,团团簇簇的十分繁茂,铁俨觉得那些树型有异,铁慈已经看出了猫腻,笑道:“老爹,带你看个西洋景儿。”
说着一把夹起她爹,往旁边一株高树上一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