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忽大忽小,一刻不停。
金满空从瘦马身上取下酒壶酒杯,与李舒同坐屋檐下喝酒。
李舒腰上有伤,本不应该碰酒。他知道栾秋紧张自己伤势,也想尽快恢复后回江州城找曲青君好好打一架,便摆手婉拒。等酒壶揭开、酒液倒出,他被香得鼻孔翕动,瞬间忘了所有拒绝的说辞。
“这是好酒,上头。”金满空说,“我就剩这一壶,在这儿碰上你也是有缘,喝两杯吧,”
李舒:“我喝、我喝。”
自从来到大瑀,李舒身上的钱就一直处于入不敷出的状态。
起初在阮不奇大宅子里还有些好东西吃吃,自从被曲氏兄妹捡回家,最值钱的便是栾秋带上门的那点儿梨花酒了。
金满空阔绰,吃喝用度都很讲究,李舒一小口一小口地抿那酒,熏熏然又飘飘然,看满街雨水横流,竟有几分把赏风月的快乐。
等他喝完一小杯、再讨下一杯,金满空按住酒壶口子,笑道:“一杯两百文。”
李舒:“……你怎么不早说?”
金满空:“早说了,你就不会喝了。浩意山庄不会赖云门馆的账吧?多么丢人。”
李舒被气得清醒:“卑鄙无耻!”说完心想,我又不算浩意山庄的人,这激将法对我没有用。
不料金满空又说:“栾秋就教出你们这些坏东西呀?”
李舒:“……”
他把酒杯怼到金满空面前:“我才不赖!谁赖谁是苦炼门恶徒,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这诅咒足够狠毒,金满空顿时信得十足,又给李舒满上一杯:“第二杯半价。”
李舒喝得愈发珍惜,用舌尖轻舔酒面,嘀咕:“你跟曲渺渺简直是异父异母的兄妹。”
金满空说自己是来仙门办事的。至于办什么事,他笑着摆摆手。
若是平常,李舒自然不问。但腰伤隐隐作痛,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绞尽脑汁从金满空口中套出曲青君的底细。
“你这么富贵,我看谢长春倒是简朴。”李舒应和金满空哼得《好意春》,用酒杯给他打拍子,冷不防问,“同是云门馆弟子,你俩差别怎么这样大?曲青君厚此薄彼?”
金满空看他:“对咱们有兴趣?你也不想呆浩意山庄了?”
李舒笑笑,知道这是个套。“当然不是,我生是山庄的人,死是山庄的鬼。”李舒左右看看,装作谨慎,“但是在山庄里一说起你们馆主、谢长春和以前的事儿,栾秋于笙个个黑脸,我什么都不知道呀。心里别扭,他们还是不把我当自己人。”
他做戏气氛十足,说到最后,黯然得眉毛眼角都耷拉,把杯中残酒一饮而尽。
“第三杯。”金满空不忘提醒,倒完说起云门馆的诸般往事。
和跟着曲青君一同离开的谢长春和那百多个弟子不同,金满空是十年前才拜入曲青君门下的。他本身身怀武功,但过于贪财,竟偷偷把师父师娘的宝贝盗去卖钱,一来一回倒腾,反而挣了几两银子。那几两银子无法哄得师父原谅他,他被逐出师门。不久后遇见曲青君,曲青君见他脑子灵活,又有武艺,便收他为徒。
李舒扮“浩意闲人”扮得入骨:“哼,她自己背叛师门,也收你这种背叛师门的人。”
“第四杯。”金满空笑得见牙不见眼,并不为李舒的态度生气。这样的李舒反而让他谈兴更盛。
“我是负责给师父解决困难问题的,谢长春是师父干儿子,他是讨师父欢心用的。”金满空拍拍胸脯,“我能为云门馆找到源源不绝的弟子,还有源源不绝的钱银。师父重视我,正因为我有这样的价值。”
李舒:“你身上挂这么多东西,不怕别人见财起意?”
金满空:“这些都是我的武器。”
他随手在戒指上扣下一颗宝石,突然弹向李舒。李舒伸手抓住,那宝石去势凛冽,劲力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