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舒吃足了散功药,现在浑身力气跟寻常人没什么不同,吃饱喝足了正在打呵欠。他双手、双脚都有镣铐,手足镣铐用铁链相系,难以抬高和伸展。
“其实你还有别的办法。”李舒说,“即便想摆脱‘曲天阳妹妹’‘浩意山庄的人’这些称呼,也不必毁掉浩意山庄。”
曲青君看他一眼:“你倒温柔。”
李舒:“……什么?”
曲青君:“自己都要死了,还在为栾秋他们考虑。在四郎峰上,他分明说过想杀你。”
她这样提起栾秋,李舒脑中一时间停滞,半天才想到怎么答:“浩意山庄死活,我才不管。”
“嘴硬心软,实在致命。”曲青君笑道,“不过倒也巧,在这一点上,和栾秋堪称绝配。”
她知道李舒不乐意听这名字,便偏要频频提起。
若是按年纪算,她是能当李舒母亲的岁数,整理好衣裳后还对李舒笑笑:“可惜呀,苦炼门门主英则,怎么成了个优柔寡断的废物?”
曲青君带着李舒下楼,穿过院子往别苑门外走去。李舒仍未放弃。
“浩意山庄收留我的时候,并不知道我是英则。你这样信口雌黄污蔑他们,枉为正道人士。”
曲青君笑得更快乐了。
“你不是说,江湖正道大都虚伪卑鄙?我便是样板。”她丝毫不在意李舒对她的评价,“嘴巴说仁义道德,心里全是算计报复。天下人人如此,江湖人也不例外。”
李舒怒了:“什么人人如此……渺渺是这样么?于笙是这样么?难道曲天阳也是这样么?”
曲青君一怔,随后爆发出大笑。
“你真可爱。”她捏了捏李舒下巴,示意跟过来的谢长春把他看管好,“我知道栾秋为什么中意你了,我也中意你。好吧,我也是个心软的人,放心,一定给你留个全尸。”
大门推开,外间熙熙攘攘声音如狂浪涌入。
人太多、太多了。李舒瞬间呆住,紧接着大门便被云门馆的弟子关上。
曲青君在外头面对江湖人,他和谢长春仍在别苑。
“我看到了,是李舒。”于笙说。
别苑前头搭了台子,她和栾秋站在人群之中。大门开启的瞬间,她看见了立在门内的李舒和谢长春。
她不知道栾秋是否也看见李舒身影,但栾秋并不应答,只是望着立在台上的曲青君。
微风吹起她招摇的衣带,她立在台上扫视场中众人,最后目光落在栾秋脸上。
她冲栾秋点头微笑,像跟久别的好友打招呼一样亲切。
“久等了。”她绝不浪费时间说寒暄的场面话,开口便令所有人吃惊,“四郎镇受灾那天,不少朋友都知道我从四郎镇回江州城,身上受了伤。当时许多人问我,那伤是谁动的手。感谢诸位兄弟姐妹关心,我之所以当时不说,是心中仍有疑虑,也有不解。如今一切真相大白,我终于能够坦然开口了。”
这种直入主题的方式很受江湖人欢迎。欧阳大歌当先喊起来,装作不知今日公审对象是何人:“谁呀?”
在众人扰攘声中,曲青君继续说了下去。
“起先我是不愿相信的。”她曲起手指抵在鼻下,似是思索,微皱的眉头又似是不忍,“这个人我认得。非但认得,某种程度上,我与他算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我一直以为,他是最普通不过的江湖人,年轻,有趣,性子活泼,讨人喜欢。对,我也很喜欢他,就像……别人喜欢他一样。”她语气起伏,一时轻快,一时黯然。
人们面面相觑:伤曲青君的显然是英则,可曲青君说的这话很耐人琢磨。
“但我没想到,他竟然是我的敌人。”曲青君神色一敛,“是大瑀江湖,所有江湖客的敌人!”
她指向身后的别苑大门。
“苦炼门门主英则,他一直都藏在四郎峰!!!”
隔墙传来欢呼和讶异声,李舒转头看谢长春。
“她怎么不去唱戏?”他说,“这么会演。”
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李舒打量谢长春:“谢大侠,你不觉得你干娘有点儿问题吗?”
谢长春冷冷地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