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霜和他们都不熟悉,只能跟栾秋聊天。他说起自己憎恶稚鬼的原因,以眼神示意栾秋看黑塔门口。
虎钐和星一夕正坐在门前空地上,给他们带来的那小孩检查身体。
她不说话、不生气的时候,是个谁见了都会心悦的姑娘,此时眉目手势都温柔,仔细地翻看孩子背上羊皮,不时询问、记录。
“稚鬼住的紫衣堡,我去探过几次。”陈霜说,“最多的时候,紫衣堡里有二十多个‘小羊’。稚子何辜,落在他手里竟然要受这样的苦。”
昨夜虎钐告诉他们,那羊皮已经跟孩子的肉长在一起,若贸然撕开,必然引起大量失血,孩子难以存活。她要寻找另外的、可以安全剥离羊皮的办法。
“纵使是苦炼门这样的门派……”陈霜说这一句时,李舒、白欢喜和商歌投来冷冰冰的目光,他微微一笑,继续道,“也绝无可能容忍这种行径。”
他以为那三人是气自己诋毁苦炼门,不料白欢喜先开口:“你对我们苦炼门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陈霜:“……?”
李舒摇头:“那些事情,你们大瑀正道人士可听不得,要是听到,连耳朵都会烂的。”
陈霜走过去:“那我更想听了。”
白欢喜看出李舒和栾秋在外面过了一夜,回来之后对栾秋的态度变得柔和许多,不再那么别扭。他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很为李舒高兴,又为他感到难过。即便是傻子也能看出来,栾秋此行是别有目的,他们必然会在未来再次因为立场不同而决裂。
“李舒,过来。”白欢喜对李舒招手,“不要跟大瑀人混在一起,不好。”
陈霜正听得津津有味:“这么说,稚鬼被人憎厌,重要的不是他对孩子做过什么,而是他连苦炼门弟子的孩子也不放过?”
“正是如此。”李舒点头,“所以苦炼门长老之中,只有千江长老跟他关系尚可。千江没有子嗣,稚鬼倒像是他的儿子一般……”
说到这里,黑塔里忽然一片可怕的沉寂。
商歌嘶哑开口:“这才是我们现在最应该讨论的问题。”
栾秋与千江打过照面,知道此人武功高强,不可小觑。扭头见李舒面色不佳,便凑过去低声说:“这个简单,让你的义父去劝劝千江。”
李舒很讶异地看他。两人目光对上,都有瞬间的闪缩。
一个知道对方在套话:栾秋想了解苦炼门内部情况,他对那位“椿长老”有无穷的兴趣。
一个知道自己所思所想根本无法隐瞒,眼前之人心有九窍,可他冒险前来,就不能白白放过这个机会。
恰在此时,商歌开口了:“千江的‘儿子’死了,即便椿长老开口,也根本不可能让他消气。”
陈霜奇道:“可这位椿长老当日却能让你娘亲消气。”
商歌正站在梯子上,回头看他:“那是因为我娘肯听椿长老的话。”
陈霜仰头看她,微笑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娘亲为了什么跟稚鬼决裂,但听说当时她非常愤怒,几乎将稚鬼活活弄死。她怎么会因为他人劝说,火气全消?”
商歌没有立刻回答,咚地落地。
“明夜堂,无量风。你不是苦炼门的人,怎么会知道这么多苦炼门长老的事情?”白欢喜也跳落地面,“连稚鬼差点被弄死都晓得,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事情虎钐绝对不会说。”
“我跟你们苦炼门另一个长老也是朋友。”陈霜笑道,“他叫绍布。”
黑塔内部再次陷入静寂。商歌和李舒惊得睁大了眼睛。
一直苦于无法插话的欧阳九终于逮到机会:“鹤长老?我见过。可是他疯疯癫癫的……”
“我很擅长跟疯疯癫癫的人打交道。”陈霜又笑,“而且他正常的时候非常可爱,我们真的是朋友。”
“你连绍布都认识……?”白欢喜言语中已经带上了危险的气息。
苦炼门的三个人已经将陈霜围在当中。他丝毫不惧,面上笑容也不见慌张。
李舒心中无数念头急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