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娘骗了我们。”谢长春说,“她也知道一切。”
曲洱浑身忽然发冷,一种从内生出的寒意吞噬了他。他只觉得脚下坚实地面突然塌陷,鸡皮疙瘩一层接一层在皮肤上攀爬。
他哭着跪送的人是谁?他年年祭拜、诉说心事的墓碑下是谁?
为什么母亲和姑姑要隐瞒?曲天阳现在在何处?活着吗?死了吗?十六年来的一切原来是一个巨大的谎言吗?
杀人的真的是苦炼门?无缘无故的冤仇,究竟是因谁而生?
曲渺渺是曲天阳死后才被曲洱捡回来的。她从未见过曲天阳,只晓得师兄师姐们震愕,但并没有任何伤心之感。
“那我们要告诉二师兄吗?”她问,“师父也许没有死,我们山庄跟苦炼门没有仇。他可以放心地去找李舒大哥。”
曲洱心如雷震。
是了,还有栾秋。
如果曲天阳并没有死,一切根本是一个谎言——被这个巨大谎言禁锢在浩意山庄足足十六年的,是栾秋。
他们没有犹豫,很快决定启程。
曲洱一是想找到栾秋,告诉他这件事,二是打算拜访苦炼门,决心解开误会。
他是浩意山庄的主人,但一直以来,所有事务都由栾秋处理,他可以安心躲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度日。
不能再躲了。这是他父亲和苦炼门之间的误会,他要自己去解释。他还要亲手解开禁锢栾秋的东西。
趁栾苍水离开,四人连忙换了文牒出关。
离开白雀关再往前不远便是勃兰湖。
一路上遇到的商旅都在谈论“勃兰湖水鬼”之事。
据说勃兰湖中原本有水鬼,杀人抢货,无恶不作。但最近不知出了什么事,那些水鬼一个接一个地死在湖中。传闻说,是勃兰湖中出现了更可怕、更凶猛的新“水鬼”。
总之勃兰湖如今十分平静,新的“水鬼”也从不滋扰歇脚的客人。商旅之人看出他们四人都是练家子,邀请了一同上路。谢长春和于笙合计,这样也方便打探消息,便汇入了商旅的队伍。
入夜,他们抵达勃兰湖,扎营歇息。
“水鬼”的生灭永远是最受欢迎的话题。人们围在篝火边,绘声绘色地讲述自己遭遇过的“水鬼”。
曲渺渺不太喜欢听这种故事,悄悄走到一旁,啃未吃完的烤包子。
勃兰湖平静如镜,映出天上半片薄月亮和漫天星子。
正吃得饱足,肩膀忽然被拍了很轻、很小心的一下。
曲渺渺回头,只一眼,霎时汗毛直竖——身后是一位蹲在地上的少年人,头发灰白,一身黑衣,裸.露的皮肤上画满了奇怪的黑色纹路。
他认出曲渺渺,目光因快乐和激动而闪亮。
“妹妹!”绍布抓住了渺渺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