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天阳丝毫不惧。
栾秋对他有杀意,但更有复杂难言的感情。他仍旧温柔注视栾秋:“听英则说,你支撑浩意山庄多年,为师十分感激。”
栾秋只觉心中悚然。
曲天阳果然说到了任蔷和曲青君。
“蔷儿之死,实在出乎我意料。我虽然远离大瑀,但并不代表我打算舍弃她们母子,只是夫妻缘分已尽,无可奈何。”曲天阳叹了一声。
这是埋藏心底许久的话,他一直没有找到可以倾听之人。眼前的栾秋和李舒,是再好不过的听众。
他对任蔷有过真情,任蔷对他更是情根深种,宁可忤逆家人,也要与他这样的江湖客携手一生。曲天阳以为一切都隐瞒得很好,但他没有料到,任蔷虽然不习武,但是却有极聪敏的心思。她发现曲天阳每日每夜习练的内功,除了“神光诀”,还有另一种她不知道的内劲。
她去问曲青君,曲青君语焉不详。任蔷立刻知道,这对兄妹之间存在着巨大的秘密,不可对她坦白。
彼时曲天阳已经开始组建诛邪盟,要率领大瑀江湖人千里迢迢,去剿灭一个陌生的西域魔教。任蔷非常不安,然而察觉这一切的曲天阳并没有继续撒谎去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
他反其道而行之,主动告诉任蔷:自己实在早在多年前,已经是金羌苦炼门的一位弟子。
曲天阳非常坦诚:他把自己所有的打算一一告诉任蔷,为什么要组建浩意山庄,为什么要收栾秋为弟子,为什么现在要浩浩荡荡去剿灭苦炼门——他意识到自己在大瑀江湖的身份成为了阻碍,他即便知道如何精进功力,却难以在大瑀施展拳脚。把大瑀江湖人带到苦炼门,苦炼门门主必定高兴:这些各门各派、各有千秋的江湖客,身上藏着无数的精妙武功。苦炼门有太多办法从他们口中挖出秘密。
他全盘托出,等待任蔷的崩溃。
然而出乎他意料,任蔷苍白着一张脸静静听完,只问了一个问题:“你也要把孩子带到苦炼门吗?”
曲天阳并不喜欢曲洱。身为父亲,他自然疼惜孩子;但身为曲天阳,他不觉得这个爱哭的、瘦弱的孩子,有足以襄助自己的能力。
得到曲天阳的否定回答,任蔷大松了一口气。从那一天起,曲天阳的秘密也成为了她的秘密。
“她爱我至深,是不会向你们揭露我身份的。”曲天阳对栾秋说,“蔷儿死得可惜。”
剑尖终于刺破衣物,曲天阳皱了皱眉:尖锐的痛觉从他胸口散开。栾秋竟然真的动手了。
刺入得不深,这一点儿伤口,实在无法对曲天阳造成任何伤害。他捏住软剑,听见栾秋那陌生的愤怒吼声:“不要提师娘!她保守秘密,并不是为了你!”
一股无名火从曲天阳胸口窜出。他一时也分不清是对栾秋的忤逆生气,还是对栾秋将自己与任蔷、浩意山庄完全割裂而生气。他捏住软剑剑身,咔地折断,食中二指夹着纸片一样纤薄的断剑,掠过栾秋颈脖。
这一招极快、极完整,栾秋即便下意识后退躲避,然而曲天阳的手臂仿佛无端伸长,眼看就要重创栾秋。
——闪动寒光的断剑划过了李舒的手心。
李舒以曲天阳也觉得惊奇的速度闪到栾秋面前,抓住了那把致命的武器。
剑刃划破他手心,顿时鲜血淋漓。
他抓住断剑,扑通跪地,喊了声:“义父!”
曲天阳夺回断剑,心头那无名火越烧越烈。他手指忽然一弹,断剑直冲李舒脸面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