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视了远处片刻,容敛随手拿起挂在一旁的大红色外袍披在身上,从宫中起身。
如今已是傍晚时分,远处点亮的烛火明灭,将妖皇深邃的轮廓拉长,映在深灰色的阶梯上,切割出一道道破碎般的剪影。
晚风很冷,轻轻从另一头屋檐的廊下刮过,扫过低垂的褚红色瓦片,扫过潭面上摇曳的莲蓬荷叶,扫起他两鬓垂下的乌发,停在了衣襟上。
他一步一步踏下冰冷的玉阶。
很快便是上元节了,月亮也愈发圆了起来。
男人肩披红衣,站在苍茫夜色里,神色不复往日那般慵懒肆意,反倒冷倦无比。
都说望月应当怀古。可容敛却很少怀念过去,不仅仅因为过去乏善可陈,也多得是不堪回首。
手中没有力量的时候,所有的回忆都没有意义。
他的回忆更是如此,充满荆棘和鲜血。
从来都是命运推着人走,哪怕停着的人不想走。
偶尔有时,在空荡荡的金銮殿内惊醒,他也忽然像是被这孤寂所环绕,心头就像空落落的,失了什么般。
可偏偏,这般过了千年,也未曾有头绪。只会在某时,容敛也会想起,自己很久以前,似乎也愿望着做一个张扬肆意,快意江湖的少年人。
只是后来为了仇恨,为了变强,为了太多纷杂的东西,就此转身踏入权力旋涡。自此,一走便走了好远好远,已然不见来路。
那个红衣少年人早就死在了梦里,余下的,不过一副声色犬马的躯壳。
“陛下。”
远远地,一盏宫灯推开张牙舞爪的黑夜,急急行了过来。
容敛的思绪被打断,颇为不悦地开口,“说。”
妖仆总管是跟在他身旁的老人了,如今一瞥,便心道不好,连忙颤巍巍地低身答道,“回陛下的话,先前陛下吩咐的事情,已经有了新进展。”
他吩咐的事情?
他皱了皱眉,一时半会竟然想不起是哪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