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都很安静,安静到只有雨声。
“如今是正月,夜寒露重,小心着凉。”
就在他发呆时,男人的微凉的手轻轻攀上了少年的肩头。
旋即而来,是一件厚重的白色鹤氅。
鹤氅上还沾染着热度,想必应该是刚刚从火炉旁拿出,温暖无比。
宗辞扯了扯肩头增加的重量,下意识往里面缩了缩,只露出毛茸茸的头来。
“谢谢。”
千越兮笑了笑,“对我,阿辞永远不必言谢。”
天机门主也没有多说,而是静静地上前,同少年一起观赏外边淅淅沥沥的雷雨。
他们的手自然而然交握在了一起。
远远看去,两袭白衣就像交融在了雨幕里。
过了许久,宗辞才感觉自己被冻僵的身体开始回过神来。
他沉默半晌,忽然道:“我并无愧疚,也不曾后悔,只是觉得造化果真弄人。”
不等千越兮开口,白衣少年就继续自顾自道:“在我眼里,他一直是一个完美的师尊。”
清虚子完全符合年幼楚辞的一切幻想。
高高在上,如同仙人一般冰冷无情,却又心怀苍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兼之不失严厉,会冷冰冰地考校他的剑法功课,也会在宗辞力竭睡后轻轻将他带回洞府,安静地为他捻好长被,烧起壁炉。
宗辞出门,清虚子便提前为他准备好一切,甚至请各方大能喝茶论道,为自己弟子保驾护航。宗辞重伤,清虚子便提剑毁了人家山头,据说那是道门魁首千年来唯一一次震怒。甚至就连后来清虚子有意疏远他,下山云游四海前,也曾吩咐过太衍宗,在修真界放出威慑的信号。
人心是肉长的,宗辞既然知道凌愁同他的确是真心相交,不可能感受不到隐藏在清虚子严厉外表之下的关爱。
“原来这千年里,真正困扰我的,并非是清虚子,而是我自己。”
在冰冷的墓穴里,宗辞一遍又一遍地想着,想着清虚子出剑时的毫不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