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寻常之人, 只是因口舌上得罪了沈无疾, 洛金玉来代为求饶,沈无疾也不是不能轻轻放下。
只是这吴为一事还牵扯兵权事宜,并不仅仅是表面上看起来的报复。
沈无疾暗道, 若洛金玉亲自来为吴为求情,咱家是应, 还是不应?
不应,洛金玉定然对咱家心存嫌隙。
以他性情,倒不一定埋怨咱家令他在故人面前丢了脸面,却必定会与咱家愈发生分,觉得咱家只是口头上说对他千依百顺,实则这么点儿小事也不愿应承他。
若他这么想,也没什么不对的。
左说右说, 确实是咱家的错。
可是,若应了,就不能叫那吴为去邙山剿匪,那借此拉拢吴国公府,从君亓手中夺回兵权的大计,岂不就泡汤了?
且不说在皇上那要如何交差,咱家要弄死君亓的计划,也将波折重重。
沈无疾想来想去,又暗自思忖:
洛金玉心肠良善,怕只是担忧吴为会丧命,可他却不知,咱家非但没有送吴为去鬼门关的打算,更是要将那傻子捧上去。
因此,只要吴为没事,咱家事后再去解释,洛金玉也就不会怪咱家了。
沈无疾如此一想,下了决心,转身就往回走。
门房一怔,追着他问:“怎么了,老爷?”
“咱家今日没回府上,”沈无疾断然道,“你告诉西风,司礼监忙事,咱家这几日都不会回来,让他多些心思照顾洛金玉。”
若洛金玉遇不上咱家,以他的性情与他和咱家如今的干系,恐怕他也不会特意使唤人去请咱家回来。
沈无疾盘算道,既如此,他就没有机会开口,咱家自然不必拒绝他。
待咱家今日便去催促皇上将吴为送去邙山剿匪,回头木已成舟,洛金玉若再提此事,咱家就拿“他已上了前阵,若临阵调帅归来,恐军心大乱,军国大事,岂可儿戏”来哄他,他心念黎民百姓之安危,必然不会再为一个吴为说话。
门房虽不知为何,却仍然点头应了。
沈无疾便又回了司礼监。
当值的执笔大太监展清水听到声音,抬头便见小太监恭敬地掀开帘子,沈无疾迈步进来,一旁的另一个小太监立刻上去,为他摘下冠帽,又为他解走披风。
过完了年,便日渐暖和起来,沈无疾的披风也日渐薄了起来。
展清水忙起身迎上去,问:“可是忽有急事?”
沈无疾摆摆手,一面朝太师椅走去,一面轻描淡写道:“没事,别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