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若是无情,岂会数千里奔波入荒境以血为祭为我祝祷?”元 断然道,“此情逾越父子之系,同我的储位无关,同大昭江山无关,同后世千秋无关,只与我元 有关,只与我有关。你日夜兼程驰入宫中直往东宫,只是想看到太子、你的儿子平安吗?纵情深难舍亦难免生出龃龉,为什么父亲这般轻言断绝?我想错了说错了做错了,任罚任怨。叫你伤心了难过了,我定竭力弥补绝不再犯。但求你再包涵一回,好不好?”
元猗泽忍不住道:“董原又在你面前胡说了?”
元 笑了笑:“是胡说吗?”他敛了笑意,“饶我一次,可好?我再不说叫你伤心的话,你也不要说,如何?”
元猗泽无奈道:“你起来。敢说不饶便不起,你试试能在这里跪多久。”
元 闻言急忙起身。
元猗泽轻叹一声:“我实不曾想到春郎如此决绝。围鸠鸣谷确系我下令,只是想逼他回头认错……”说到这里,他扶了扶额,“他却不肯回头。我何时真的要他的性命了?”
有一只手按在他手背上,元猗泽不曾抬头,道:“你既不计较他谋害之行,便让他陪葬穆陵,待我百年或可再与之相见。”
元 心中酸涩,握着父亲的手不肯放:“往后有我相随,惟愿不弃。”
三日后元续的棺椁归京,收系的魏王亲卫中有人死谏御前,道“魏王遗言四字于君父,郑伯克段”。
熙宁帝遂贬皇四子为庶人,以国公礼葬于邙山,下令不得迁葬穆陵。
元 知道了前因后果,不再多言,命人安顿云姬护住元续血脉。
次年春,在元续冥辰当日云姬产下一子。孩子满月后元 将其抱入宫中拜见皇祖父。
晓风亭畔春波绿,熙宁帝与鹤相伴漫步于湖边小径,身形高标如鹤影,望之似神仙中人。元 见之欣然,唤道:“父亲。”
仙鹤发觉身旁的老友顿足,便展翼跃步凌空而起,化作一道云影倏忽不见。元猗泽回身轻笑道:“来了。”
宫人抱来襁褓,元猗泽上前端详了一会儿缓缓道:“大概是像母亲吧。”
他伸手抱过这个孩子,吟道:“‘心溶溶其不可量兮,情澹澹其若渊。’元溶为名若渊为字,盼你莫负恩情。”
得了赐名的皇孙被抱走后,元猗泽与元 并肩款步于湖畔。春花烂漫草木葳蕤,正是一年好景之时。盛景常在,情亦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