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毅瑾用力挣脱太后的手,咬着牙问道:“母后在怕什么?”说着指着被层层帷幕遮掩着的床榻厉声质问道:“是怕我伤着里面藏着的人吗?”
“哀家怕什么?”太后同样沉下脸,冷笑着道:“这件事你我心知肚明,藏在心里不让旁人知道,保留彼此的颜面不好吗?”
萧毅瑾惊愕地看着太后,好似头一次认识到这个母后,如此冒天下大不韪的事情,于她而言都能随意遮掩过去,简直胆大包天。
记忆中的魏太后,明明是个天真过头如同永远长不大的顽劣少女,可是在此刻看来却是那样地可怕。
萧毅瑾这一刻好似忽然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他带着涩意,嗓音略带哽咽地说道:“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
太后丝毫无惧,面色如常与萧毅瑾对视,微仰着头不屑地说道:“凭什么男人就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就非得从一而终?哀家怎么就……”
“住口!”萧毅瑾再也忍不住了,大喝一声打断了太后的话。
太后静静的望着他,等他发完脾气,才轻声道:“若要怪,陛下就怪哀家不守妇道吧,里面的人陛下就当不知道是谁,他若伤分毫,哀家绝不独活……”
“你在逼我!你为了旁人居然逼我!”萧毅瑾犹如字字泣血,每一个字都带着痛意:“在母后心中,孩儿算什么,是不是每个人都比孩儿更重要?”
这句话不止是今生,前世之时萧毅瑾就像要问,明明他们孤儿寡母相依为命,为什么太后却要为了旁人用自己的性命去威胁他。
明明他们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却总要为了其他的人,渐渐疏离……
太后看着萧毅瑾的模样,自然心中也无比痛苦,但是他依然坚定地拦在萧毅瑾的面前,不让他上前一步。
太后不能退,身后之人是她的爱人,是她此生亏欠之人,二十年前他们相识相知,情投意合互许终身。
后来她入了三皇子后院,不得已斩断情缘,再见也只当陌路,韩陵原本可以娶妻生子平安顺遂地过完一生,是她为一己之私勾引韩陵。
而后身怀有孕她担心被旁人察觉,再次与韩陵恩断义绝,可是最后依然还是她按捺不住,想要靠近他……
无论她如何任性,韩陵始终都包容着她。
他们之间有情,但缘分太过浅薄,是她一再强求,将韩陵屡次拉入险境,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保住韩陵。
太后仰头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萧毅瑾,保证道:“只要陛下当作今夜什么都没有发生,母后保证,此生再不见他!”
而身后藏在帷幕之中的韩陵却再也忍不住了,他不愿看见他们母子针锋相对,面前两个人是他生命中唯有的牵挂,他掀开层层帷帐走了站了出来,走到萧毅瑾面前,跪在地上道:“是微臣利用职务之便胁迫太后,微臣罪该万死。”
韩陵觉得这是最好的结果,他与太后终究会有人为此事付出代价,太后与皇上一向母子情深,只要他认罪,皇上无论心中有何想法,也必然不会追究太后之责。
“不!”太后动了动挡在萧毅瑾与韩陵之间,将韩陵藏在身后,她单薄的身形完全遮掩不知韩陵,却依然固执的将萧毅瑾拦住:“才不是,明明是我勾引你,哀家是太后,我若是不愿,天下谁能逼迫得了哀家!”
韩陵眉头蹙起,轻声斥道:“婉婉,让开!”
“呵呵。”萧毅瑾看着他们相互维护,都将过错揽在自己身上,一副情深义重的模样就觉得可笑,不自觉的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哈。”
“朕还是头一次见到母后如此深明大义。”萧毅瑾将‘深明大义’四个字咬重了音,语气里满是讽刺。
太后在萧毅瑾的记忆里,一向争强好胜爱耍赖,有时候犯错还会栽赃到他的头上,萧毅瑾就喜欢看着她如此鲜活的模样,所以从不计较,但他万万没想到会有一天,他的母后居然会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为他人开脱。
何其可笑,又显得他何其可怜……
“为什么?”萧毅瑾质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要伤害他?
为什么要让他如此伤心?
为什么要让他如此不堪?
同时萧毅瑾也在问自己。
为什么他的亲人爱人最终都要背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