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府众多势力,有着共同的利益,积年合作之下,已经连成一块铁板,萧毅瑾想过派遣良臣将江南府的势力分化,寻找时机逐一突破,可是那些刚到江南的官员根基太浅,过不了多久便会‘病逝’。想要不被‘病逝’便只有同流合污,成为江南士族的爪牙,所以派再多人过去也是白搭。
江南盐井众多,但盐政报上来的账目却在逐年减少,只能说江南已经被纵容的胆大包天,胃口越来越大。
萧毅瑾狠狠将奏折摔在案桌上,直起身看着散落在一旁折子冷哼了一声,郁气道:“早晚朕要灭了他们。”
陆成泽伸手拍了拍萧毅瑾背,软声道:“江南士族可谓是盘踞江南府的地头蛇,普通官吏他们自然不放在眼里,还是要派身份贵重的臣子前去。”
身份贵重?
萧毅瑾思索了一下,疑惑道:“宗亲?”
“要不朕将萧云沐派过去?亚父不是觉得他挺聪明的嘛?”
“你啊……”陆成泽嗔笑了一声,摇了摇头道:“宗室皇亲本就战战兢兢,如今陛下厚待,刚刚稍稍缓解了一些,你若是此刻将清源郡王唯一的嫡孙派去江南,是想要宗亲集体自缢吊死自己吗?”
萧毅瑾也眯着眼睛笑了,本就是一句玩笑话,毕竟萧云沐虽然身份贵重人也够聪慧,但年龄太小,怎么能压得住那些江南的老油条,真将人派到江南去,那就是让他去送死。
但是萧毅瑾还挺喜欢萧云沐的,人够聪明,还能通过他安抚宗室的情绪,一举两得,目前萧毅瑾还舍不得让他去死。
不过,看到陆成泽笑了,萧毅瑾却故意继续辩解道:“朕不是看那小子如今在大理寺干的不错,刚去了不到半个月便破了两个大案子,江南那摊子事儿交给他说不定还真能给他理出头绪来。”
陆成泽摇了摇头,伸出食指点了点萧毅瑾的额头也不多说什么,毕竟他已经卸职,所以政务都交还萧毅瑾,朝政可以给予建议太不可插手太多。
不过他也相信萧毅瑾,不是那种罔顾人命的帝王。
……
工部尚书求见,萧毅瑾要与之议事,陆成泽便避了出去。
刚走出御书房不久,便在长廊上遇到了太后。
显然太后是特意再次等候陆成泽的。
太后见到陆成泽立即快步上前,走到陆成泽的面前,伸手抓住陆成泽的衣袖,抬头凝望着他。
陆成泽对于太后的到来好似早有预料,没有半点疑惑。
太后声音轻缓的说道:“瑾儿将哥哥看的太紧了,哀家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与哥哥单独说话。”
陆成泽笑了一声,疑惑的问道:“工部尚书是你的人?”
太后摇了摇头道:“哀家不爱理会朝政之事,连皇城之权都尽数让出又岂会与朝臣有丝毫联络。”
陆成泽垂眸沉思了一瞬,笃定的问道:“无忌?”
当日藩王叛乱,工部一批准备运往前线的新式弓弩被兵部强行扣留,工部尚书既不想得罪兵部亦不想因为工部过失耽搁战局,左右为难之际,是陈无忌上奏禀报了萧毅瑾才解了工部尚书的困局。后来陈无忌接任兵部尚书,与工部往来更多,若是陈无忌请求工部尚书帮个无关大雅的小事,拖住萧毅瑾一段时间,想必工部尚书也不会拒绝……
果然,太后点了点头道:“陈大哥只以为哥哥被囚宫中,便寻机拖延片刻让哀家能偷偷见哥哥一面而已,其他一概不知。”
陆成泽抿着唇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什么。
太后泫然欲泣的眼眸,注视着陆成泽悲切的说道:“哥哥,离开皇城吧,这宫里就是一座牢笼,困住了我就够了,莫要将哥哥也困在其中。”
“可是。”陆成泽低下头避开眼睛躲闪避开太后的视线,低声道:“我想留下。”
太后惊愕的问道:“为何?”
陆成泽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启齿的涩意,他张了张口,半晌后才继续说道:“他说他需要我,他愿意终身与我相守,即便死了,也会葬到一起,永生永世都不分开。”
陆成泽掩在袖中的手轻轻颤抖,他知道此言天理难容,但他这短短数十载的人生,所拥有的东西太少,从未有人如萧毅瑾这般待他如此热忱,也从未有人说过一辈子都要陪着他伴着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愿意与他分享。
他这一生恢复陆氏尊荣、守护陆氏族人、保护妹妹安危,他付出了全部的人生,来保住了他看重的东西。
但却有一个人对他说,若是累了,只管好好享乐,往后余生会守护他、会爱护他、会终生与他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