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泽生静默地听王秀禾说完,“姑母一直很有经商的头脑,当年刚来方家,父亲便说你天资聪颖,让我好好跟你学习。”
王秀禾微微一怔,半晌笑道:“能跟我学什么?我一不会识茶,二不会煮汤,不过会扒拉两下算盘,如今你父亲早就走了,咱们就不提从前的事情了。”
方泽生应了一声,似漠不关心地看了一眼仓库的货品,“回去罢,接下来船运的事情,还要劳烦姑母多多费心。”
王秀禾笑着说“好”,而后给翠儿使了一个眼神,让她留在了渡口。
付景轩今日这伤寒来得蹊跷,想来两人是觉得时机以到,准备对这批茶品下手了。
夜里,江潮暗涌。
临江渡口仅有几名方家茶工,各自举着火把,在仓库门口走来走去。
远处的江面上红光点点,好似有几十艘货船即将靠岸,不知是来楚卸货的,还是路过歇脚。
一名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趁着夜深人静前来捕鱼的老翁急忙收网,网兜里只捞出了几只干瘪的小鱼,入锅一口,不够塞牙缝的。只得再放回江里养养,待一个没有商船经过的夜里再来捕捞。
翠儿站在渡口附近,瞧见时辰不早,来到仓库门口让巡逻的茶工换班休息,而后又来到一处暗角,悄声说:“夫人,人都安排好了。”
王秀禾站在那里,静静看着仓库两旁的忽明忽暗的火把,点头道:“快来了。”
一炷香后,果然有两个行踪诡异的人趁着茶工换班时,偷偷摸到了仓库门口。
一个左顾右盼帮着把风,另外一个穿着暗色长袍蒙头盖脸,佝偻着的背部趴在仓库的大门上正在撬锁。
王秀禾掩着嘴笑:“倒是难为了付家二少爷,堂堂一个大家公子,竟然为了一个瘸子做出这般鸡鸣狗盗的事情。”
翠儿眯着眼仔细看了半晌,三宝她倒是认出来了,另外一个虽然看不清楚,但应该就是今天早上装病卧床的付景轩,跟着笑道:“夫人准备的如何处置他们?”
王秀禾说:“自然是送官法办,染指天家货物,无论做些什么,都是要了命的大罪。”
翠儿道:“那要是大当家求您放了他们呢?”
“他若求我,我自然不会铁石心肠。”王秀禾温和道:“让他拿方家来换,怎么斟酌,都是一桩合适的买卖。”
这厢说着,仓库那边的大门已经打开了,王秀禾又等了片刻,吩咐翠儿召齐隐藏在附近的几十茶工,举着点燃的火把,浩浩荡荡地走过去,站在仓库门口高声道:“人赃并获,二少爷何须再躲?”
仓库大门虚掩着,里面黑漆漆的没人出声,王秀禾抬了抬手,身后的茶工一哄而上撞破大门,顺着一排排货物翻出两个人来。
三宝遮着面,一双奇特的小眼睛咕噜噜乱转,用不着猜也知道是谁。
另一个则捂得严实些,此时又紧紧地埋着头弯着腰,着实有些不好分辨。
王秀禾当他没脸见人,吩咐茶工揪起他的后颈,粗鲁地扯下了他的面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