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禾控制方家的这些年,这些人全被赶走了,方宅原有的奴仆还能换个大户人家继续糊口,跟随方家的这些佃户却被迫涨租,无力营生。如今方家所有的田地都由冯太守的亲戚承包,找来的佃户也并非真的平头百姓,而是冯家亲戚的仆从。佃户尚且无地可种,老茶工操着一手方家的制茶本领更是无处可往,毕竟王秀禾那时还在,更有冯太守帮着撑腰,各家茶行管事也要避嫌,免得惹来不必要的祸端。
付景轩坐在书房的木榻上面翻着花名册,方泽生坐在他对面,两人共用一张小桌子,一人读一人写,像极了儿时读书时两个抵头学习的小少年。
“陈文九,捣茶工,西市东街五条巷,地字十间。”
“王从周,蒸茶工,渡口渔村第三街左数第五户。”
“吴娟婶,封茶工,城外三里平溪村,村口第一户。”
“马泷,这个住得有点远。”付景轩托腮,等着方泽生把上一户写完,才道:“要过临江渡,是住在对岸的制茶工。”
“嗯。”方泽生另起一竖行,写下马泷的名字,“马家小有三辈都在负责雕莲压饼的工序,从未出过差错,王氏当时就是从他手里要来的工艺技法。”
付景轩点了点头,又翻了两页,找出曾经负责焙茶和穿茶的工人,“先去这六家看看,他们都是曾经的管事,若是能说动他们回来,其他人也就好办了。”
方泽生“嗯”了一声,放下手中的笔杆,刚一抬头,就见付景轩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他们距离很近,只有一拳之隔。
方泽生眨了眨眼,目光落在他微微上扬的嘴角上,想要往前倾身,半晌,又蜷着手指退了回来,假意看着别处。
付景轩看他一眼就知道他想做什么,本以为他会亲过来,头都仰起来了,却没想到他竟然又缩了回去?不禁觉得好笑,想了想,说道:“先前有个问题,你一直没有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
方泽生问:“哪个问题?”
“我记得儿时,你曾经有过一个中意的人。”
付景轩随手翻书,陈旧的书页“哗啦啦”的响个不停,最终合在桌子上,他主动向前倾了倾身,迫使方泽生与他对视,“那个人,是谁啊?”
这场面似曾相识,几个月前,付景轩刚来方家的时候,也问过他。
方泽生不语,颈间的喉结微微滚动。
付景轩挑了挑眉,伸出一根手指按在了他的喉结上面,随着他上下吞咽的动作细细摩挲,“不能告诉我吗?”
方泽生依旧不语,一双黑沉沉的眼睛更黯了几分。
付景轩想了一个别的办法,婉转道:“那我这样问你,那个人多大年岁了?”
方泽生沉默些许,原本清如玉石的嗓子沙沙作响,像是被从新打磨了一样,“二十......有三。”
“可婚配否?”
“已然婚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