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揭穿老底,徐长青并不怵,反而洋洋得意道:“那又如何?我徐氏确实效忠的是前朝,卖铁矿给西戎人是故意的,当初拖皇帝的儿子和那些大世家下水,撺掇他们夺嫡谋反也是故意的,这个世道就是要越乱越好,你谢氏窃国贼才能自取灭亡!”
“凭什么你谢家人能坐江山?你谢氏先祖当年也不过一介草莽罢了,我徐家自前朝起数百年的名门望族、书香门第,为何就非要对你谢氏卑躬屈膝?”
谢徽禛用力握紧了手中剑柄,明知这人是故意挑衅他,他也确实被激怒了。
那些年有多少无辜之人死在西戎人的铁骑下,又有多少人因当年的夺嫡之争枉送了性命,若非有他父皇力挽狂澜,有他小爹爹以一己之力分化了西戎,有他三叔多年来坐镇西北边境,大梁江山只怕早已如这些蝇营狗苟之徒所愿,分崩离析彻底败坏了。
这人死到临头竟仍不知悔改,还敢在此大放厥词!
谢徽禛的反应果然取悦了徐长青,他忍着胳膊剧痛,挣扎撑起身体,愈发的得意:“你生气了吗?生气就好了,还有叫你更生气的事呢,说起来前朝还是本朝,我是不在意的,是我祖父我爹他们愚忠而已,我只想要活命,我本已打算带着砚宁去寅州,从那边出海去海外,以后也不再回来了,是你偏不肯放过我,非要将我赶尽杀绝,你就这么舍不得我那表弟?你可知,他是什么身份?”
谢徽禛眉头一紧,目光更冷:“孤耐性有限,你有话最好直说。”
徐长青看着他笑,因为兴奋脸上的表情更显扭曲:“当年前朝末帝的幼子被人护着南逃,被我高祖父救下藏身在徐家,改名换姓成徐家人,后头还娶妻生子有了后人,萧砚宁,他便是那前朝太子唯一的嫡曾孙,他身上流着的是前朝皇室的血,他生来便跟你谢家仇深似海、不共戴天!你谢氏窃国贼子,你有什么资格与他在一起!”
谢徽禛的面色在那一瞬间变得难看至极,剑尖直指向徐长青咽喉,寒声提醒他:“砚宁姓萧,是萧王与王妃的世子,你少拿这些莫须有的事情来胡说八道。”
徐长青拔高声音:“我敢说自然不是胡诌!我姑母当年临产前,祖母去京城照顾了她一个月,生产那日祖母就在产房里,姑母的孩子因为早产活了不到两刻钟就没了,祖母趁着姑母昏死过去时,让身边嬷嬷将砚宁抱进了产房,萧衍绩当时不在府中,他老娘那会儿抱恙在身,根本无暇顾及我姑母那边,我祖母说那是萧家的孩子,他就是萧家的孩子,萧家人根本不曾怀疑过,轻易就接纳了他!”
“砚宁的生父体弱,只有他这一个儿子,前朝已过去百余年,再等下去更无复国可能,只能孤注一掷!当年我祖父的幼妹嫁进宫为的也是这个,若是能将前朝血脉换进宫里给皇帝做儿子,那自然再好不过,可惜那位姑祖母不受宠,没能生出个一儿半女,我祖父只能退而求其次,将目标放在萧衍绩这个异姓王身上,好待日后借他异姓王的身份生事,不然你以为砚宁寄养在江南那几年,我祖父为何要悉心教导他?他是前朝唯一仅存的最后希望了,他还娶了公主,入东宫成了你这位皇太子的亲信,像是老天都在帮他,我父亲他们原本想着待他继承了王位,便将他的身世告诉他,可惜最终棋差一招、功亏一篑……”
“你的话,孤一个字都不信,”谢徽禛的剑又往前送了些,已抵上了徐长青的皮肉,“你说这些,只会让你死得更快而已。”
徐长青哈哈大笑:“太子殿下若当真不信,这剑现下只怕已穿透我喉咙了,不妨告诉你,我早已安排了人,一旦我死,砚宁的身份便会公之天下,流言蜚语伤人、悠悠之口难堵,到那时你说不信又有何用?皇帝会不信吗?天下人会不信吗?何况以他那个板正性格,只怕不必皇帝做什么,他会先选择自我了断,免得连累你和萧王府吧!”
谢徽禛眼底阴霾必现,死死盯着面前人,没接腔,紧握剑柄的手背上可见凸显的青筋。
徐长青似畅快极了,恶狠狠地继续道:“太子殿下觉得我说得对吗?你这么在意砚宁,自然知晓他是什么个性的,即便你不在乎因他影响了自己的地位,可是他么……”
“你的目的,”谢徽禛沉声打断他,“直接说。”
徐长青的笑在喉咙里卡了一瞬,没有激得谢徽禛更大动肝火似乎让他有些遗憾,他看着谢徽禛,幽幽道:“将我放了,送我出海,砚宁是前朝后人的证据都在我这里,我会都销毁了,我还可以将徐家这些年做过的事情都交代给你,我祖母、父亲、叔父那么多人,足够你交差了,你只要现在回去将他们拿下,让他们没法再开口,砚宁的身份便永远不会有泄露的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