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老爷打了个哈哈、并没接茬,“我这一年,又做祖父有做外祖,真是双喜临门!”

“一个是嫡外孙,一个是庶孙,”齐夫人冷冷地说:“你要分清主次才好。”

齐老爷也冷了脸,“你要能给我变出个嫡孙来,我自然分得清主次!成天想的是什么天方夜谭,真让猪油蒙了心!”

他甩袖而去,齐夫人与齐雀巧恨得牙痒,齐夫人咬牙道:“江梦枕先克死了你哥哥,现在又要生个小杂种抢你孩子的东西,这还有天理吗!”

“哼,那也要他有命把孩子生下来,”齐雀巧摸着自己的肚子,“他那身子骨,流产滑胎不是太正常的事了吗?”

“你要出手的话,千万要小心,别留下把柄....”

“哪儿还用我出手?”齐雀巧理了理发鬓,悠然道:“齐鹤唳自己引狼入室,怪得了谁?我早留着这步棋,关键时刻一步将军,我手上可是干干净净。”

肖华垂头站在屋里不走,齐鹤唳只得问:“...你还有事?”

“齐哥哥,你要和二少夫人和好了,是吗?”

“当然,我怎么舍得再和他斗气...”

肖华揉了揉发红的眼睛,强颜欢笑地说:“那可真好,我也希望你们好...”

“多谢你,”齐鹤唳见他柔弱委屈的模样,又道:“我该正式对你说一句抱歉的,我实在不算个好人,你年纪还小,以后还会遇到很多的人,有你自己的缘分。”

“没什么的,二少夫人才是你的正配,我明知你有夫郎的...”肖华退着走了几步,脚跟正撞在门槛上眼见着就要摔倒,齐鹤唳赶紧拉了他一把,肖华惊叫着跌扑在他怀里。

“没事吧?”

肖华摇了摇头,他往齐鹤唳身后飞快地看了一眼,转身跑走了。

齐鹤唳叹了口气,他看得出肖华还喜欢着他,他却是绝不可能去回应的,肖华的单恋让他想起年少的自己,也是这样无望地喜欢着遥不可及的江梦枕,而现在江梦枕竟有了他的孩子,简直像是做梦一般不真实。

肖华的背影早就消失不见,齐鹤唳却还站在门口发呆,江梦枕只怕丈夫会追出去、会后悔因为愧疚和孩子回到他身边,他抿着唇从屏风后走出来,把柔软的身子贴在齐鹤唳背上,轻轻地说:“你还要站到什么时候?”

“你怎么出来了?”齐鹤唳如梦初醒地转过身,伸手揽住他的腰,惊奇感叹道:“这里我一手都可以握住,怎么放得下一个孩子呢?”

齐鹤唳的手在他小腹上好奇又珍惜地摸来摸去,江梦枕笑着问:“你很喜欢孩子?”

“当然喜欢!”这个孩子出生后,江梦枕不仅是他的夫郎,还是他孩子的爹爹,他们会被这个小生命更深刻地牵绊在一起。这个孩子是江梦枕不曾给过别人的,即使江梦枕还忘不了大哥,也不能再给齐凤举生个孩子,在他们纠缠的感情中,似乎只有这个孩子是真真切切、完完全全属于他齐鹤唳的,是江梦枕给他的独一无二的珍宝,是江梦枕对他也有感情的明证。

齐鹤唳把他抱回床上,把耳朵贴在江梦枕的肚子上去听孩子的动静,江梦枕只笑他傻,他们都把这个孩子当成对这段关系的救赎、付出了极多的感情。碧烟端着安胎药走进屋里,齐鹤唳接过药碗尝了一口,“嘶”了一声道:“可真够苦的!”

“闹什么,”江梦枕轻轻打了他一下,“你怎么能喝这个?快给我...”

“我喂你,”齐鹤唳舀起一勺汤药吹了吹,“来,张嘴...是不是很苦?”

二人间久违的温情脉脉,江梦枕忍着心酸道:“没事,我不怕苦。”

“谁说的,你最讨厌嘴里有药味儿了。”齐鹤唳放下空碗,转身去罐子里拿糖块,却赫然发觉琉璃小罐中空无一物。

齐鹤唳愣在当下,继而手忙脚乱地拧开橱柜中的其他罐子,竟都是空的,他分明记得曾放进去许多百花蜜糖,满满地装满了整个橱柜,他以为江梦枕永远不会少了糖吃,却看到了一个橱柜的空罐子。

“...糖呢?”齐鹤唳怔怔地问碧烟,“是收到别的地方了吗?”

碧烟看也不看他,弹着指甲说:“那都是多久前的事了?东西是会坏的,买得再多也禁不住搁上几年,有的坏了、有的变了味道,早都扔了!”

感情一如这一橱柜的蜜糖,无论曾经付出多少,如果不小心地维系、持续的付出,早晚会被消耗殆尽。齐鹤唳这才惊觉,自从知道江梦枕喝的药有避子功效,他心里生了疙瘩,便再没去为江梦枕买过糖,以至于如今他发觉冤枉了他,江梦枕为了保住他的孩子刚刚灌下了一大碗黑漆漆的苦药,却没有一颗糖能稍微解解口中的苦涩滋味。

齐鹤唳觉得自己整个人仿佛都被泡在那碗苦药里,酸涩苦痛从四肢百骸涌进心里,又要从眼角淌出来,他垂下头往外走,低声道:“...我现在去买。”

“鸣哥儿,”江梦枕叫了他一声,“别去了...”

齐鹤唳回过头强笑着说:“你不是最喜欢吃南城的百花蜜糖吗,我骑马去买,很快就回来。”

江梦枕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我以为你早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