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鹤唳往床上一趟,只觉得眼皮似有千斤重,方才骑着马都恨不能睡着,他半闭着眼喃喃地说:“营里有人斗殴,又是拉架又是安抚,闹得我没辙,只有亲自上去把这些人都揍了一顿...”

江梦枕撑起身子道:“这样岂是长久之计?”

“走一步看一步吧,目前还稳得住...你别为我瞎操心,”齐鹤唳把他的头脸胡乱地搂在胸口,“我先睡一会儿,对了,你别自己去洗澡,等我...帮你...”

他话没说完,已经头一歪睡了过去,江梦枕趴在他的胸口,瞧见丈夫侧脸上有几道已凝了血的伤口,他心里好生怜惜,忍不住用指尖轻轻摸着那几处伤,自语般低低道:“世人常说,一寸光阴一寸金,倾我所有,又能买下多少你在我身边的时光?”

江梦枕常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看着身边齐鹤唳熟睡的脸,隐隐觉得这样平静温馨的日子并不会太长。齐鹤唳不再去找肖华,两点一线地在军营和挽云轩之间奔波,江梦枕不知道他的这份热情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内心不安加之孕后多思,他只觉得一切都像倒计时般从指尖流逝过去,他急于想做点什么留住现今齐鹤唳对他的甜蜜温情。

江梦枕轻手轻脚地起身下床,转到屏风外向碧烟道:“咱们手里现在拢共有多少银子?”

碧烟粗略地报了个数,江梦枕沉吟着又道:“去把嫁妆单子拿来。”

“公子要做什么?难道那么些钱还不够用?”

“你别管...”江梦枕催促地推了她一下,碧烟不情不愿地取了单子来,他坐在小桌旁,拿着毛笔在上头勾勾画画。厚厚的清单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便用了不少时间,江梦枕阖上单子后,不由望着桌上摇动的烛火长长地叹了口气,他不是不知道这个决定是近乎痴傻疯癫的,但他别无选择,自从抱有了用孩子留住丈夫的心思后,江梦枕发觉自己在对感情的要求上极速地堕落下去,他竟成了自己曾经深以为悲哀那一类人——奉献出自己的一切但求丈夫一顾。

他没有丝毫抱怨地喝下安胎的苦药,点算变卖自己的嫁妆帮丈夫度过难关,他想用这些外物证明自己是比肖华更好的选择,想让齐鹤唳不后悔回到他的身边。这真是一场豪赌,江梦枕并不知道自己有多少胜算,在考虑结局之前,他已经压上了所有。江梦枕自小没缺过钱、也不会算账,他拥有的银钱能买下世间所有标价的东西,以至于他觉得那些都不珍贵,所以他决定用父母留给他的累世之财去买所爱之人陪伴他、爱恋着他的时间,去买一段无悔的光阴,一段缠绵的回忆。

他想着自己的心事,一时有些痴意,随手提笔在嫁妆单子上写下半句残诗,卧室里传来衣料摩挲的声响,大约是齐鹤唳睡醒了,江梦枕忙把单子夹进桌上的佛经里,起身理了理头发,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到丈夫身边,被睡眼惺忪的人紧紧抱在怀里。

诗句的墨迹未干,于是满篇的般若菩提被世俗的情爱杂染沾污,从字里行间模糊地显现出隐匿的字句,那是江梦枕藏在经里的心迹:

“一身孤注掷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  写空糖罐那段,真情实感地流下了鳄鱼泪T_T

写文嘛,就追求个酸爽,

现实中作者并不支持这样的付出,大多数人是不值得的,对自己好点!!!!!

没啥格局的言情文,用国仇家恨去洗反而没意思,不必强上价值,写人性本身便已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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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孤注掷温柔——龚自珍

第59章 平安香袋

江梦枕久违地梦到了落水, 他在寒冷的凝碧池里越沉越深,有个人向他嘴里度了一口气,那个人的嘴唇冰冷却柔软, 让他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他在梦中努力地睁开眼睛, 看到的却是齐鹤唳少年时的脸... ...

江梦枕猛地惊醒, 齐鹤唳如今棱角分明的俊颜放大在眼前,他的丈夫在他唇上啄吻了一下, 在暗夜中轻声问:“...吓到你了?”

江梦枕一时有些恍惚, 他伸手摸着齐鹤唳眼角眉梢, “我刚才梦见你...”他语声一顿,忽然笑道:“好啊, 你偷亲我!”

“我亲自己的夫郎,怎么叫偷亲呢?”他又低头在江梦枕眉心的孕痣上吻了一下,眼睛在黑暗中亮得像一双寒星, “你梦见我什么?”

“... ...没什么,梦见你小时候。”江梦枕没敢说实话,他怕提起当年的事, 齐鹤唳又会耿耿于怀,怀疑他魂梦里都忘不了齐凤举,如果那时救他的人是齐鹤唳, 他们之间岂会如此艰难?江梦枕没有哪一刻比此刻更清楚, 他心里其实从没爱过齐凤举, 他爱的是这个与他同床共枕的人、这个比他年少的丈夫,可要他说出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了齐鹤唳、或是到底喜欢他哪里,江梦枕又答不出来。

齐鹤唳竟有些害羞,他把脸埋在江梦枕的颈侧磨蹭, 低低地说:“我小时候不好看...”

“现在呢?”

“...现在也不怎么好看。”

江梦枕被他蹭得发痒,只觉得好像被一只大狗翻着肚皮撒娇,“你是不照镜子,还是故意要我夸你?”

齐鹤唳以手撑头,亵衣的系带半解,露出他健美结实的胸膛,“梦哥哥,”他忽然凑在江梦枕耳边叫了一声,“那你就夸夸我。”

江梦枕把手放他的胸口,手掌下的皮肤紧绷而有弹性,其上还有几道或浅或深的伤痕,他的脸忍不住开始发红发烫,齐鹤唳在他们吵架时说的气话,其实在某种程度上道出了真相,江梦枕确实为丈夫朗健的体魄着迷,他凑过去在齐鹤唳下巴上亲了一口,压低声音道:“我的二少爷英俊极了...我希望孩子像你。”

江梦枕被齐鹤唳紧紧地抱在怀里,他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听见丈夫在静夜中鼓擂般的心跳,齐鹤唳用手抚摸着夫郎沁凉柔顺的长发,声音有些发哑地说:“...我想亲亲孩子。”

江梦枕的肚子几乎看不出起伏,齐鹤唳隔着亵衣在他小腹上吻了一下,随即他感觉到温热的大手拢在他的肚皮上,指腹上硬茧和光滑的肌肤紧密贴合,江梦枕不由颤了一下,这个春夜似乎热到让人发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