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延臻也起身,挡在宋盼儿面前,暗暗用手肘拐了宋盼儿一下,示意她不要再说。
宋盼儿就笑眯眯退后几步。
她该说的都说完了。
“夏老误会了,拙荆不曾记错。犬子昨夜吃了药,的确呕吐不止。”顾延臻看着夏略自和孙柯都是气急败坏的模样,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他的话,更是火上添油。
看着这师徒俩额头青筋都突出来的模样,顾延臻才想起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倘若再说,是父亲看好了顾琇之,夏老爷子会不会以为,顾延臻是去找茬的,故意给他难堪?
因为宋盼儿侮辱夏略自在先,顾延臻后面的话只得跟着变了:“……而后吃了小女开的方子,才止住了呕吐。”
应该用大柴胡汤,是顾瑾之先告诉顾延臻的,虽然顾延臻深信那是父亲的诊断,而不是顾瑾之。
夏略自的脸更加难看。
越说越错,顾延臻只得道:“夏老,还请您再看看……”
说着,就把夏略自和孙柯往暖阁里引。
宋盼儿趁机就退了下去。
夏略自和孙柯都憋着一口浊气,跟着顾延臻进了暖阁。他们是来打顾世飞的脸的,哪里知道真的着了顾家的套儿!
夏略自气得半死。
顾家说用错了药就是用错了药?夏略自要亲自瞧瞧才行。
敢用谎言侮辱他?
当他夏家好惹吗?
他要亲眼看看,跟顾世飞辩证一番!
书房的暖阁,墙角摆了盆海棠,无香味,却是颜色灼热盛绽,映衬着八扇黄杨木托山水屏风,点缀了娟秀,给室内添了生机。
顾琇之躺在罗汉床上,阖眼假寐。
方才外头有说话声,他都听到了。
脚步声进来,他就睁开了眼,不解看着来客,猜测来客的身份。
顾延臻就跟他说,这是大夫,来给他瞧病。
顾琇之很乖巧的点头。
夏老爷子瞧着这孩子的气色好转了些,分明就是用了他的药起效,还敢说用了大柴胡汤!
当他是个辩证不明的瞎子吗?
顾家想诬陷他医术不济,没那么容易的!
顾延臻请他再复诊的时候,夏略自态度就认真了几分,看了看孩子的舌苔,然后认真号脉
只是,这脉象……
他突然感觉后背有些凉意涌了上来。
这脉象洪大而实,分明就是阳明症。
面色上显露出来的是少阳症,脉象却又阳明症,这就是少阳阳明并证……
夏略自只感觉搭在顾琇之脉息上的手,半晌收不回来!
他若不是昨日生气,又被大弟子孙柯吹捧,也不会那么急着在子弟们面前显摆,不号脉就断诊!
不号脉就断诊,多么威风!
如今看来,这威风没有耍成!
偏偏他又受了孙柯的鼓动,亲自上门复诊,想会会顾世飞,给他点颜色瞧瞧。哪里知道……
不仅仅是后背凉,现在夏略自全身都凉。
怎么办,这该如何收场!
夏略自眼睛转了转去,冷汗就沿着额头滑了下来。
他这样,倒把顾延臻吓了一跳,忙问:“夏老,犬子的病,是不是有了反复?”
要是旁人家,还能糊弄糊弄!顾家老爷子是做过御医的,要是现在回答了有反复,不是把自己的脸主动伸给别人打吗?
如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夏老爷子额头的汗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