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做就做到极致,要固堤便竭尽全力,赵琛不是胡幸天,他不必应付任何人,动用一切人力物力不过是为了防水。
堂下无人应声,赵琛说的这两件事没有一桩是容易办的,世人皆惜命,若真有决堤之险只怕逃命还来不及,如何愿意往那河边去,何况还是急征。
至于第二件,商人大多逐利,虽说赵琛说了水情过后结算,但若是不给,他们又能如何。
赵琛点了人:“孟通判,征发徭役之事交予你,张通判,征用土木沙石之事交予你,即刻便去。”
孟景同财务打交道的时候还多些,他本以为怎么也该是自己去征物,张胜安去征人,不想赵琛反其道而行之。
他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赵琛的意思,征人不可强硬,征物必要时可以用些手段。
“闫少卿,拟写诏令,沿河发令。”
此番出京的河工,加上潘同方一共七人,两人重伤卧床,大名府另有河工三人,除潘同方外七人都被赵琛派去了河边。
潘同方才换了衣裳,跟着他到大名府来,又几乎湿透,赵琛过来时多人护持,又有雨具防着倒是还好些。
满堂都是被他匆匆召来的,身上几乎都带着水,赵琛叫人煮了姜茶来,又道:“堤岸边一里设一棚,米汤不可断,另请大夫以备不测。”
人虽然派出去了,也不是漫无目的地堆沙子,更多的是巡防监控,若有哪里缺了漏了便立即补上。
而如今大雨不断,外头毕竟寒凉。
赵琛自到大名府内,便没有再出去过,坐了大半日颗米未进,直到深夜将诸事安排妥帖,堂中已经只余一个潘同方,连萧远都被他差遣出去了。
剪秋送了白粥点心来,赵琛没什么讲究,叫潘同方一起坐下用餐。潘同方虽不懂得逢迎拍马,也知道基本的尊卑,他一时倒是往了男女之别,或许是因为赵琛的年纪同他隔了一辈,或许是因为方才赵琛一一指派将所有事安排地有条不紊,让他忘了眼前是个公主。
“用一些吧,只怕还有的忙。”
不断有人冒雨来回传递河边的消息,暂时没有决口之象,但对岸如何的消息如今传递极为不易,派出去的人还未回来。
大雨连绵,至黎明还未停。就着灯火,赵琛在看舆图,潘同方不知在看什么书,大约是水经一类的。
寅时城门开,一刻之后便有人来报,出城的人在城门处聚集,影响了人物往来通行。
这是连夜收拾了东西,只等城门一开就往外跑。昨日又是征人又是征物,百姓不知境况,第一反应就是要逃。
赵琛略思索片刻,起身离去,片刻之后他换了一身衣裳出来,不在京城,自然没有朝服,但这身衣裳比他原先身上穿的不知庄重多少。
原本一夜未睡气色不佳,剪秋巧手施为之下如今也是容光焕发。
雨仍在下,但比之昨晚已是小了不少,赵琛去了人最赵琛去了最紧要的南城门口。果然是挤挤挨挨吵闹不休。
赵琛原本想上城墙,奈何大名府的城墙也不低,此时又下雨,在上头说话只怕没人能听见,他临时征用了附近一人的编篓,倒扣在地试探之后站了上去。
他一身华服比众人高出两个头来,周身还有差役相护在一干忙于奔逃的人群中分外醒目,便有人当这是哪家的贵人也要出城,愈发急切起来。
不曾想他身边的差役竟敲起锣来,一下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差役一边敲锣一边高喊:“肃静。”
效果不错,人群安静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