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当黑发爱上白发(下)

美女班的男助教 司马 3701 字 2022-09-16

今天演出的顺序是梅修慈排的,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把班级次序和演出顺序颠倒了过来,从四班开始,然后是三班、二班,最后才是方展宏的一班。

尽管出于专业的习惯和对学生的尊重,各位老师们都一本正经的坐在讲台后面,表情肃穆的观看着学生们的汇报;不过,从他们淡淡的目光和偶尔的失神就可以看出,要不是为了那一小时五百块的红包,估计谁也不会愿意坐在那里看几小时这种演出。

这些老师都是本院一线的课任老师,平时教得学生都是年年高考从艺术类专业考试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人尖子,无论是专业底子还是个人天分乃至外貌身材等方面,都要比这种预科培训中的学生强了不知多少。

教惯了那样的学生,再来看他们的表演,自然觉得这也不顺眼,那也不顺眼,缺点多的跟筛子一样。

演出刚进行到一个小时,就几乎演不下去了。场上背台的、撞位的、窜词的、结巴犹豫的、瞟台的……甚至还有当着老师们的面笑场的。

看着老师们脸上的表情,甄健、郭归根等几个班主任都有点脸上挂不住。方展宏冷眼旁观,只见梅修慈神情自若,一点尴尬的样子都看不出来,不禁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有今天这局面。是方展宏早想到地。去年鸣园艺校只招四十人,学生素质就已经有问题了;今年又扩招三倍——梅修慈和许筠哪里是招生,简直是用耙子往回搂钱;不管什么歪瓜裂枣,适合不适合的全部连哄带骗的收进来,只要给钱就行。

象牛桦这样的都算是好的了,总算有一门特长,方展宏在其他几个班看到甚至有比牛桦条件还不如的;有些手脚僵硬到任何人一看都会马上觉得这个人不适合学表演的,也赫然在列——收这样的学生进来,怎么可能出教学成果?

收一个学生进来。就要对一个学生的前途和学业负责——这些孩子都是在全国各地念到高二高三,为了艺术类高考,放下高中地学业,赶到北京来求学的;有些则是已经落榜了一年,准备今年再拼再考的学生。

正因为这样,所以谢云鸣办这所学校时立过一条原则,招生的时候。至少要“看七分”,也就是说,声台形表四门功课,要有七成水准勉强及格,才能录取。

本来这行里的规矩,就是要量才而招,招进来的学生至少要保证给人家一条出路:不见得非得考电影学院、中戏。但是至少得让人有书念,哪怕是个大专;或者得保证象邹晓洁这样,保证她的能力在毕业后能考个文工团、歌舞团,有个接收单位……否则地话,这些孩子离开了高三年级紧张的高考复习氛围,万一在艺术方面学不出成绩,再回到中学想再准备高考,那无疑是天方夜谭——两头不靠。一个孩子一辈子的前途可能就此毁了。

象梅修慈的这种做法,简直就是绝户无后的缺德干法,利用家长和学生对这个行业、这个学科的无知,大开空头支票——为了两三万块钱骗人一年,毁人一辈子。

……

台下才演了一半,台上电影学院的老师就已经看出了端倪,满面疑虑地面面相觑起来——这个学校是谢云鸣教授的产业。论辈分他们当中很多人管谢老都得规规矩矩尊一声老师。按理说不应该出现这些不专业的现象。

也就是给谢家面子。不然有些年轻冲动一点的老师早就拂袖而去了——给这样的学校当客座,将来万一绝望的感觉受骗的学生家长闹起来。自己的名声都要受牵累;一个小时才赚你五百块,担这么大责任不是脑子有毛病吗?

王敬松老师看了看方展宏,眼神中似乎有责备之意,虽然当初方展宏跟他谈过这里地事情,他对梅修慈滥招学生的事情也有个心理准备;但方展宏毕竟是他的学生,他对方展宏带出这样的学生,依然感到十分不满。

方展宏苦笑了一下,他和王敬松之间还隔了好几位老师,这个时候也没法解释哪些学生是自己班上的,哪些不是。

正在这时,他余光一瞥,看见华蕾已经站到了场地中央准备报幕,在她身后,仇逍和姚斌等人正在肃穆而熟练的换场。

看到自己的学生如此专业地表现,方展宏松了口气,不免得意地回了王敬松一个眼神:怎么样,我地学生还是不错的吧?

比起刚才几个班地学生,搭景的时候咋咋呼呼,临场意见还不统一,当着老师们的面居然还低声商量小声争执,你说用方景块,我说用大圆柱——对比起来,一班的这几个学生显然是相当的专业。

方展宏从不认为在治学求学这条路上,有什么小事或者微不足道的细节,他个人对学生的要求从来是全方位的。

他经常告诉学生,不是说你在台上演好戏,你就是好演员了;要做到你上台帮演员搭一张桌子,你都要让台下的人觉得,你是专业的,你有花自己的“生命”去学习艺术、学习表演——这不是夸张。北京国家京剧院每天晚上演出,在台侧拉大幕的往台边一走,都有规矩的台步;站景的人往后一立,都有亮相的范儿,这才叫专业。

打从四大徽班进京师,梨园行的国粹传了几百年,尽管现在再不景气,都依然保持了大量的行业规矩,保证了艺术质量——你要想拉大幕,你都得学个四年六年;开场翻跟头进来往

景地那些龙套。你挨个问,至少学戏八年以上;要至少得十年以上的真工夫,才有你几句唱词;至于说成角儿成腕儿,必须是天分特别高的,还都得是童子功十几二十年以上寒暑不侵的功架子。

艺术或许是浪漫的,但是学艺术,绝不浪漫。所谓学艺,就是在人后流三船五车的汗。在人前闪亮那么一瞬间,而许多艺术工作者,连这一瞬间都得不到。

哪象现在的中国影视行业,充斥着一大堆莫名其妙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所谓演员,只要是样子长得顺眼点的,都敢上去演戏;说白了不是演戏,完全是考验导演;导演带这种演员。不是在创作,而是在练习如何遮瑕,怎么用镜头把他们假地让人想吐的表演用镜头灯光音乐遮掩的还能骗得了人——现在的所谓偶像剧,十之都是这种东西;华丽的服装包着一群不知道整容了多少次的漂亮木头,镜头灯光围着他们一会儿旋转一会慢镜头一会快镜头,再时不时配上一段神经错乱似的背景音乐。

造成这种现象,还是因为影视行业在文革后八十年代才在中国展起来。其实还属于起步阶段,存在着大量地不规范;大量金钱的涌入,吸引了大量这种为了赚快钱不惜糟践艺术的无良投资人、无良艺人——方展宏绝不希望自己的学生将来走出去会是这样的人,拍着胸口跟人家说自己是电影学院系统某某老师的弟子,干得却是为了赚钱糟蹋艺术的事。

所以他对学生地要求,不是局限在教表演,而是教他们成为一个“学艺术的人”,一举一动举手抬足。都应该是专业演员的感觉——哪怕小到摆放一个景块搭出一个布景,都要做到熟练、准确、富有创意,让人一看就觉得:咦?这个人很有可能是搞艺术的。

……

场下几个学生,在短短的两分钟不到的时间里,搭出一个复杂而有序的、虚实结合的话剧景来:多个圆形和方形地景块,搭成一个放大了许多倍的类似人的后脑勺不规则球体,凹凸不平的地方塞进了棉絮团。然后用整张帆布遮盖起来。

整个过程。除了景块道具放置时偶尔出一点极小的声响。几乎鸦雀无声;所有的参与布景的学生,都是面色严肃地拿着东西上来随意一放。转身就走,干脆利落,仿佛这个布景已经演出了十几场一样,不带一点犹豫。

场上地几个老师,突然感受到场上气氛地不同,这批布景的学生,跟之前地演出的那几批学生,象是两个学校出来的一样,即使是布景这么小的细节,也能让老师们一刹那间产生一种仿佛又回到本院课堂上的感觉——这才是电影学院系统出身的学生特有的气质和节奏频率。

再看站在场中央的这个女学生,于普通女孩的美丽柔媚之中,还带着三分英姿飒爽的刚健之气;即使是阅人无数、每天被视觉强迫必须天天看着至少十几个美女在眼前晃着的表演系老师们,也得忍不住在心里默念一句广告词:不是美,而是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