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下山后行得半日便到了絳城,秋意亭道奔波已有半月,难得到此大城,不若休整一日,路上所需之物亦需添置。几人均颔首同意,于是便在绛城找了家客栈住下。因一路风尘,所以当日下午,几人就没有出去逛了,都留在客栈里,吩咐伙计送上热水,从头到脚好好洗刷了一遍,傍晚时一起用过晚膳,又闲聊了一会后,便都早早回房休息。
要房时,孔昭要求和姐姐住一间,所以秋意亭便只要了四间上房。
孔昭和风辰雪回房后暂都不困,灯下风辰雪看书,孔昭则用路上买来的布为风辰雪缝一套山尤式样的夏衣。
“姐姐,我记得你以前在侯府时曾跟我说过,驸马是一个骄傲张狂又有野心抱负的人。”孔昭一边飞针走线一边问道,“可同路的这个把月以来,我怎么看他倒是个斯文谦和的人,而且要是有野心,哪有时间跟着我们游山玩水的。”
风辰雪闪言轻笑一声,目光从书上略略移开看了一眼孔昭,然后继续看书,一边道:“你只看到了表面,像秋意亭这等出身的人,无论对上对下都会彬彬有礼。况且他若真是对谁都那么狂,他又如何能当靖晏将军,如何能在朝中立足。”
“呃?”孔昭停下手中针线抬头看着她。
“你也是在王府、侯府都生活过,自然知道一府之中虽是亲人,亦不免各有思量勾心斗角,更何况是一国之中,上有皇帝王亲,下有公侯大臣,哪一个是省油的灯,秋意亭若言必狂妄行必无忌,那朝庭再大也无人能容得了他。”风辰雪翻过书页道。
“喔。”孔昭了解,低头继续缝衣,“姐姐,那如今你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风辰雪翻书的手一顿,不知怎的,一瞬间想起了七岁那年在安豫王府里隔着长廊树荫看到的那个银衣少年,那时刻他舞剑如龙意气飞扬,只因那时候他正当年少,自可轻狂不羁。
“与当初亦无大区别。”她指尖抚过书卷,答得有些漫不经心,可眸中神色却有些怅怅的,“天赋绝佳的将才,目光敏锐,行事果断,且有远大抱负。只不过……”她微微一顿,然后哂然一笑,“他的张狂骄傲已藏在骨子里,常人是看不到了。”
孔昭闻言抬头,悄悄看了一眼,唇动了动,一句“你会喜欢他吗”终是没敢问出口。
于是房中恢复安静,只有偶尔风辰雪翻动书页的轻响及孔昭手中衣料抖动的悉索之声。
当窗外传来更声时,孔昭亦起身抖动手中夏衣。
“终于缝完了,姐姐,你明日便可穿着出去逛逛,街上的人绝不会认出这不是山尤人缝的。”
风辰雪一笑。“便是山尤人缝的也绝没你好。”
“那当然。”孔昭笑得灿烂。
“都二更过了,该睡了。”风辰雪合上手中书。
“嗯。”孔昭将衣裳叠好放在床边的矮凳上。
两人吹灯就寝,房中一片黑暗沉静。
约莫两刻钟,床上的风辰雪忽然睁开眼睛,凝神细听了一下,然后悄悄披衣起身,悄无声息的飘至窗前,微微推开一道窗缝,便见一道黑影飞掠而过,瞬间便跃上对面街的屋顶,再几个起纵便消失了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