涯州城虽不临海,但也相隔不远,最多两盏茶的工夫,就可从码头行至城下。
唐奕溜哒着往城里走,但却后发先至,正好在城门前追上了施雄的一营水军。
一见施雄居然还没进城,唐奕忍不住与曹佾、潘丰调笑道:“这个滑头,爬着他都比他快!”
潘丰冷笑:“他巴不得曹觉把活儿都干完了才到呢!”
而施雄这时也看到唐奕领着曹国舅和潘丰逛街一样过来了,立马调头迎了过来。
“殿下!您怎么来了?不是说好在船上等的嘛?”
唐奕没接话,倒是曹佾冷着脸道:“在船上是等,在城门口儿也是等,在哪儿等不是等!?”
欺前一步,“不如咱们一起在这里等?”
“呃。”施雄一窘,明摆着曹国舅嫌他动作慢了。
“行啦。”
唐奕出声解围,安抚曹佾道:“有黑子和君姐姐在,老二出不了什么岔子。”
又转向施雄,不命令,也不绷脸。
“进城吧。”
“小人遵命”
施雄算是拖不下去了,只得硬着头皮往城里闯。
说是城楼,其实就是个两丈来高的土楼子。年久失修,随时能塌的样子。连城墙也是只有不到一丈的夯土。
听说,这城池还是唐初的时候建的,之后就没怎么修葺过。前几年侬智高那么一闹,最后一点儿汉军也没了。
珠涯军路连个兵都没有,已然是名存实亡。
而唐奕这个珠涯军路团练使,就是光杆司令一个。
随着施雄的人马进城,奇怪的是,这么一大队宋军气势汹汹地进来,街面儿上好像一点都不奇怪,一个个不是木讷的低头做事,要么就是急匆匆地往城里赶。
这还不算,就离城门不足十丈远的土路上,明晃晃可见一具死尸横陈街道。
尸体还在泱泱地渗着鲜血,显然是刚死不久。
可是,街上的人却视而不见,没人收尸,甚至没人多看上一眼。
尸体旁边就是一家脚店,进进出出有黎人,也有大食客商,好像门前就是一截木头桩子,而非一个死人!
唐奕甚至看见,一个穿的破破烂烂十来岁的孩童,神态木然,就那么没事儿人一般从尸体上跨了过去,踩了一脚的血红,却浑然不知惧怕。
“麻木”,唐奕脑袋里现在就这么一个词。
这还是他到海南之后第一次上岸,映入眼帘的,就只有“麻木”二字。
无怪乎中原人当这里是修罗地狱,也无怪乎宁可砍头也不愿流放岭南,更无怪乎宋庠庆幸儿子出海也没跟他来涯州。
才一进城,唐奕就感觉到一股死气沉沉的气息扑面而来。路上源自后世对海南的那些好感,那些憧憬,也是荡然无存。
“看来,我还是低估了这里啊”
“哎呀,你还管什么低估,还是高估?”曹佾拉着唐奕。“先看看老二如何再说!”
唐奕只得收拾心思,在一营兵将的拱卫之下,径直向城中走去。
德旺所居必不难找,城市正中,最大的一处碉楼便是。
唐奕到了地方一看,好家伙儿,修得比城墙还气派,院墙就足有两丈来高,全是青石所垒。就算涯州城破,他这儿都能再守上几个月。
只是,唐奕到的时候,已是院门大开,走进去一看,曹老二他们已经把活儿干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