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让开一步,虚请尊师先行,欲下得楼去,与这东京梦华做一个了断。
范仲俺深深地看了唐奕一眼,心知这个弟子他是劝不动的。
长叹一声,迈步出屋,心说:疯吧,疯过了今天,却是想疯也没处去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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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下山,还未到山门,就已经看见山前密密麻麻站了一片。
说实话,也是苦了这些官员了,小太正赵曙一句话,这帮“老人家”就溜溜在这儿站了一宿。没冻硬,估计也快站晕了。
不过,唐奕此时想的却不是这些。见大大小小的文武都在,唐奕生出一丝欣慰。
单此一件,足见赵曙那个小正太对朝堂的掌控能力已非等闲。就算没有他唐奕,赵曙已然足以执掌大局了。
“恭贺镇疆王殿下,开疆荡寇,荣归京师”
“恭贺”
“恭贺”
唐奕还没到近前,一声声的贺封之声、鞠揖之礼,已经声声入耳了。
是不是真心的另说,不定在心里怎么骂唐奕呢,这孙子可算出来了。
“哈哈哈”唐奕丝毫不感压力,大笑应下。
虚扶一计,“众位同僚,不必多礼。”
“祝贺的话且等到朝上再说,现在嘛”
“现在咱们还是快些登舟返京,面见官家吧?”
大伙儿一听,算你识相。
上了船,最起码能坐下来歇歇脚,况且早些上朝,早些完事儿,也好早些回家补觉。
也不磨叽,文武百官随着唐奕直扑码头,只等登舟返京,上朝齐贺一番也好交差,倒是人群之中的韩琦打着另外的主意。
上船之时,特意选了与唐奕同船,趁着唐奕在甲板上吹风的工夫,韩瘸子恰时地靠了过去。
“子浩,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唐奕一看是韩瘸子,不由淡笑,“原来是韩相公,此次回京,倒是与韩相错过了。”
确实错过了,韩琦回京入职的时候,唐奕已经带兵出征了,这也是韩瘸子此番主动找上唐奕的原因。
此时可没有什么魏国公,亦没有什么汝南王府,唐子浩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而且,太祖誓碑一出,很可能他的子孙后代都是万万人之上,韩家想在京中立足,又怎能不来拜一拜山头呢?
唐奕也是这么想的,可惜在他看来,完全没这个必要。
“韩相公!”
唐奕开门见山,两人没有交情,也没必要客套,生套交情。
“过住的恩怨,你我已经了了。”看了眼韩琦的断腿。“只要韩相公不计较,奕也非斤斤计较之人。”
“此番韩相回朝,官家看中的也是韩相的能力,而非别的什么。”
“所以”唐奕顿了顿,面色平淡。“韩相大可不必踹踹难安,只要把差事办好,一切都好说。”
唐奕已经说的再直白不过,好好工作,别的事别想,也不用来我这儿拜山头。
可惜,唐奕想错了。
韩瘸子确实是来拜山头儿的,可是韩琦就是韩琦,他可没打算低声下气的跪舔。
唐奕这般态度,韩瘸子那股子文人的骄傲上来了,反道有点不高兴了。
面色微冷,道:“当好差乃琦之本职,不论现在,还是从前,琦都问心无愧。”
也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断腿,补了一句,“包括被子浩打断腿的那个时候。”
“是啊!”唐奕欣慰一笑,长叹出声。
欣赏着黎明时分的江岸,“这也是这个时代可爱的地方啊!”
“嗯?”韩琦一怔,不知唐奕哪里来的感慨。
唐奕也不看他,继续道:“世人都说我是唐疯子,疯起来不管不顾,六亲不认。”
“可是,韩相可曾想过,奕为何二十年间,未对一个敌人痛下杀手?”
“这”
韩琦细心一想,恍然若失,好像还真是哈?
唐奕这二十多年,不管朝争、党斗到何种地步,却是当真没杀过一个文人,至少没杀宋人。
“为何?”
“因为还有救!”
唐奕转过头来,微笑依旧,“大宋确实有很多问题,文人、政敌也确实有可恨之处。可是,幸好大家都还有底限。”
在唐奕心中,大宋虽然也种种弊病,文人虽然也有肮脏之处。可是,最少他们还记住自己读的圣贤书,最少在党斗之余,没有忘了本分。
说白了,韩琦也好,王安石也罢,包括曾经的贾昌朝、魏国公、汝南王,他们是都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