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女士离开后，0427服从指令，开始寻找聆春。

他僵硬地站起身，一步一顿地走出低矮的小门，沉重的金属下肢摩擦地面时哐嚓出尖锐刺耳的巨响，像带着镣铐，让他在狭窄的暗街里无所遁形。

舒女士的家租在半地下，往上走五六级台阶才能见到天光，天光是昏暗的，穹庐形的昏白天幕像一只被过度使用的口罩，笼着一片潮湿、荒芜、病毒肆虐的疾土。

0427知道他要寻找的对象在哪里，传感器在舒女士家中捕获到了“聆春”的气息，从机器人的感官上讲那是几个可以被数值化的分子式，但从0427的角度来说，那是一种青春期少年人独有的 少年或是少女，躁动的，孤独的，惴惴不安的，敏感纤细的 潮湿，能滋生万物的，子宫一般的潮湿。

潮湿滋生菌丝，他顺着纤微不可见的菌丝寻找到暗街深处，一个充斥暴力流血性交易的地方，在排成一排的等身高铝制垃圾罐前，找到了气味的主人。

0427停住了脚步。

蚊蝇嘈杂地聚集，四季的周期早已被持续不断的天灾打断，害虫永不歇息，脏污不停蔓延。

垃圾罐里的垃圾满溢出来，吃光了的罐头滚了一地，乳白的牛奶泼洒在桶边，穴鱼的巨骨刀刃似的插在绒密的苔藓中，腐化的果核散发出腻人的烂甜，而蜷缩在里面的，穿着破烂校服的男孩，也像发酵的水果一般，四溢着腥甜的气息。

男孩身上的伤昭示他刚刚遭受过野狗的袭击，蓝白间色的校服破烂不堪，露出奶白色的胸膛和大腿，挂着一道道斑驳的血丝。

乌黑的齐耳发乱蓬蓬的遮着他半边脸，另外半边面颊苍白得没有生命力，唯有喉结处发烧似的酡红，仔细看去会发现那里有野狗留下的牙印 野狗咬过他，叼着他来到这里，但似乎在用食前有了新的目标，仓促离开了猎物。

0427向前走了一步，遵循照顾命令，此时家用机器人应该绅士地解开外套披在小主人的身上，用最轻柔的动作把他抱回家。

但0427是个残次品，他有一半的脑子，也有一半的人格和脾气，他嫌脏怕臭，好逸恶劳，所以他只是冷冷地，倨傲地看着地上的男孩，用脚尖把那具纤瘦的身体从垃圾中勾出来，展开报纸般摊开四肢，平铺在地。

然后他停下了动作，玻璃珠半无机质的眼瞳下垂，视线持久地投射在男孩的腿间。

男孩兰茎玉枝般精巧漂亮的性器半勃着，顶端分泌着稀薄的汁液，他的毛发很稀疏，被打湿了，紧紧地贴着皮肉，紧挨着的下方，曝露在外的是两片较女性而言娇小许多的艳色阴唇。

这个器官寻常大抵是没见过光的，长在男孩的下身更是如此，因而它的色泽很鲜亮，湿润而丰腴，不像身体的其他部位，苍白得像褪了色的书纸，同时，它翕动的频率远高于胸脯，鱼鳃一般一张一合，仿佛取代了肺，支撑着这尾鱼的吐息。

“聆春。”机器人突然开口了。

“鱼身”动了动，缓缓地倚靠着垃圾堆坐起来。